“大夫人,此事奴婢实不知是否应当透露。”襄苎踌躇良久,终于鼓起勇气启齿。
“有何事你如此踌躇?”盛允蓉平静地询问。
在这世间,恐怕再无更糟之事,能与菱梦身份低贱为妓女相提并论。
“是关于奉昀的。”襄苎低声诉说,“奴婢在市井采买之际,耳闻奉昀身陷囹圄,遭受百般欺凌,疯癫欲寻家人庇护。他试图传信于秦府,却无人愿为传递。更有流言蜚语……秦家为保家族清誉,即便收到信函,亦是置若罔闻。”
“终究当作未曾收到。”襄苎语气沉重地补充,“直至夜深人静,唯有呼唤大夫人的声音穿透寂静。”
盛允蓉轻轻一笑:“他这是心生悔意了?”
“恐怕确是如此。”襄苎低声回应,“奴婢深知大少爷暗地里常与三小姐同往外室女子的居所。往往流连忘返,直至日暮。
大少爷亦常在他们面前,诋毁大夫人的诸多不是。
早已将大夫人视为仇敌,而将外室女子当作亲生母亲。
现在或许在困境中觉醒,终于明白谁才是对他真正关爱之人。
大夫人,您看我们是否应前往牢狱探视他?”
盛允蓉起身道:“确应前往。只是……无需携带任何物品。”
襄苎心中一凛:“遵命。”
显然,大夫人已决意与奉昀断绝关系。
今后,她对奉昀与怀虞的称呼亦将有所改变。
牢狱之中。
郑奉昀遍体鳞伤,蜷缩在墙角,痛苦地抱着自己,喃喃呼唤:“娘,娘,娘……”
囚室中的其他人见到他这副凄惨模样,纷纷放声大笑。
“看看!他还敢自称秦家大少爷,秦府的嫡出公子,秦文渊之子!还敢口出狂言,等待祖母、父亲和小娘来救他!
眼高于顶,咒骂不绝!
现在尝到苦果,嘿!不再咒骂,改口叫娘了!”
“正是!哈哈哈!谁不知道秦家大夫人为了家族辛勤付出!
才让秦家拥有今日的荣华富贵,才让秦家那侍郎得以官居要职!
真是忍受不了这些目空一切的小人!”
郑奉昀听着这些讽刺,泪水如泉涌,颤抖的嘴唇不停蠕动:“娘,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会悖逆您的教诲……我会勤学好问,知礼守节……每天早晚向您请安……跟随您吟诗作赋……努力考取功名……娘,我错了,娘……娘……”
“砰砰砰!”
木门被重重敲响,狱卒不耐烦地喊道:“秦家的!有人来看你了!”
“有人来看我?有人来看我了?”郑奉昀露出惊愕的面孔,不敢置信,“是谁?谁来看我了?”
他的眼神充满警惕,表情更是痛苦不堪。
是谁?
是口是心非的父亲?
还是心机深沉的小娘?
抑或是只关心秦家,不问其他亲人的祖母?
还是那个天真无知的妹妹?
当他看到逆光中站在牢房外的身影,郑奉昀的嘴唇颤抖着,泪水更是如瀑布般涌出。
他毅然决然地抛弃了一切顾虑,如痴如狂地攀爬至盛允蓉的脚畔,隔着冰冷的牢房门,不断地试图触摸她的脚尖,哭喊着:“娘亲!你终于来救我了!娘亲,求你让他们放我出去!我再也不会悖逆你的意愿!我再也不会对你的话充耳不闻!他们——他们都不是好人!我父亲,我祖母,我的妹妹,还有那个该死的菱梦!他们都是卑劣之徒!是贱人!”
然而,盛允蓉始终保持沉默。
她凝视着这张与秦文渊有七分相似的容颜,这是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儿子,但此刻,她的心中却掀不起一丝波澜。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永远无法找回。
“娘亲,你怎么了?”郑奉昀逐渐平静下来,察觉到盛允蓉对他的冷漠与疏离,“娘亲,你为何不说话?为何不救我出去?”
盛允蓉的记忆中清晰地刻着郑奉昀被捕那天瞪着她的眼神,那是一种渴望将她剥皮抽筋、置之死地的目光。
“秦大少爷,有些食物可以胡乱品尝,但有些话语绝不可轻易出口。”盛允蓉冷若冰霜地说道,“你口中的娘亲菱梦,已于昨日成为秦家的一员。若真要寻求救援,你也应该去找她,而不是我。”
“娘亲,你……你到底在说什么?”郑奉昀被囚禁数日,对外界一无所知,“菱梦,菱梦竟然嫁给了父亲?这怎么可能!娘亲,你不是一直坚决反对父亲纳妾,与他人共侍一夫吗?”
盛允蓉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
她未曾料到,郑奉昀在牢狱之中,竞然还能如此清晰地记得她平日里的教诲。
“秦大少爷,我今天来此,就是为了告诉你一事。”盛允蓉微微一笑,“从今往后,你也无需再向我求助。毕竟,我们一个姓盛,一个姓秦,某些事物还是划分清楚为妙。”
“什么?”郑奉昀无法置信,曾经深爱他的娘亲会变得如此冷酷无情,对他说出如此决绝的话语。
他目睹盛允蓉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的背影,恍然大悟:“你是有意为之!你是故意陷害我!!!”
郑奉昀疯狂地咆哮着:“你是故意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