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雄狮,一副安然餍足的模样,连对那话多的使者都少了几分敌意。
谢晏也仿佛刚才没见过赵延似的,笑意如常地推杯换盏,又和谢纭接着说起白日里同阿斯尔在城中的见闻,宴席的氛围重新热络起来。
赵延起先确实有一瞬被谢晏那神叨叨的态度唬住,但他到底不信鬼神,不像虔诚的赫勒百姓那么好忽悠,稍微细想便愈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不过谢晏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赫勒族人天生骁勇善战,景朝北境多有两族混血,赵延麾下就有一营最出挑的骑兵,军士半数是赫勒族出身。
这些士兵虽面孔仍与景人有异,却出生在景朝境内,有景朝的户籍、说景朝的官话,效忠于景朝的君王,与其他纯血景人士兵都是生死与共的同袍。
若真有一日能使赫勒全族归顺,赵延几乎可以想象,那时的大景将会有一支怎样的虎狼之师!
就算不想那得么远,只要百年内两族和平共处、通商往来,有办法得到赫勒花钢和那种像天雷一样厉害的武器,还有他们最精良的战马,也足够让赵延心动。
他心中暗自盘算,忽又想到了别的什么,接着谢晏与谢纭关于城中集市的话题,顺势道:“今日迎夏佳节,城中宵禁已开,晚上还有夜市。”
“常有赫勒商人在夜市来往买卖,可汗与可敦若有兴趣,亦可趁此机会前去游览一番。”
正好已酒过三巡,谢晏酒足饭饱,还有些微醺的醉意,恰是最有兴致的时候,闻言转头对阿斯尔道:“那我们等会儿就去逛夜市吧!”
青年目光灼灼,阿斯尔怎会有拒绝的道理,待宴罢后两人从都护将军府出来,便径直转头去了夜市。
同样的市集到了晚上,竟比白日里还要繁华,绢制的灯笼挂满街巷,远远望去如同点点星火;大街上人潮涌动,都在朝着一个方向拥挤,似乎那边有什么热闹可以看。
这种好事,谢晏当然不愿错过,拉着阿斯尔的胳膊就往人群里钻,将随从的便服武士都甩在身后,几下就不见了人影。
谢晏本来就有一米八几,阿斯尔更是比他还要高大,两个人在人堆里鹤立鸡群,轻易便抢了个前排的位置。
人群中央围出一大片空地,原来是有杂耍艺人搭起高台,正要表演“打铁花”。
只见那精壮的赤膊汉子将一柄大勺浸入一炉烧红的铁水中,将那灼热的液体舀出,浇进一根根末端挖出碗口大小空腔的粗木棍里;他的同伴也都赤裸着上身,面庞被火光映得发亮,分别拿起装有铁水的木棍,走到那搭好的花棚下,抡圆了手臂,用另一根棍子猛然向上敲击棍底。
金红的铁花猝然在黑暗中炸开,如流星般四散坠落,一朵接着一朵,璀璨而热烈地划破沉寂的夜空,照亮所有人的双眼。
“哇——”
“好漂亮!”
谢晏仰着脸看向上方,和路人一起惊呼出声,阿斯尔则小心地侧身,伸出手将他护在自己臂弯中,免得飞溅的铁水溅到他身上,或是被旁人挨挤。
阿斯尔早已见过世上最美的火树银花,那是谢晏送给他一个人的礼物,眼前的表演并不能让他有丝毫惊奇,只是看到谢晏看得开心,他便也感到很高兴。
杂耍艺人们卖力地演出,华彩灿烂的流光引起一片叫好,随即便有人拿着花篮向观众们讨赏钱。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现场的欢呼声愈发热烈,谢晏也趁那人经过面前时,支使着阿斯尔往他的篮子里扔了好几枚银币。
男人的射术奇佳,投掷的准头也极好,小小的钱币轻而易举便越过旁人的头顶,落入那艺人的篮中。
“好!”
谢晏还捧场地给阿斯尔也鼓掌喝彩,又围观了好一阵,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人群。
果然到了夜里,街市上的赫勒商人就更多了,他们没有坊市的店面,便沿街以毡毯铺开摆摊,叫卖各种关外的特产。
最多的是野兽的皮毛,也有干酪、牛羊肉干等耐放的奶制品和肉类,名贵的有达拉赫勒的东珠、乌兰赫勒的蝉翼纱,还有便宜的大幅粗布,一匹算下来比本地的土布还要划算不少。
景朝北地的方言和官话,混着赫勒话嘈杂地交织在一起,你来我往、讨价还价,有语言不通的,连说带比划,最后也能成交。
不管是赫勒的钱币还是景朝的三铢钱,只要双方同意便可以交易,也有以物易物的,大家都和和气气,气氛融洽得很。
白天的新鲜劲已经过去,谢晏倒没再买什么东西,只是和阿斯尔自然地手牵着手,肩并肩走在人流中,放松地欣赏着夜市的景色。
走着走着,他忽然注意到前面特别的一家三口。
粉雕玉琢的孩童坐在父亲宽厚的肩上,好奇又兴奋地左顾右盼,还未长开的眉眼间既有赫勒人的深邃,又有景人的柔和轮廓,黑发微微打卷,眼瞳漆黑明亮,隐约可以窥见长大后的俊俏模样。
仔细一看,那背着她的男子正是赫勒人的样貌,旁边的女人则是典型的景人长相,温婉的面容带着笑意,手中拿拨浪鼓柔声哄着女儿,教她开口说话。
这画面温馨美好,谢晏没忍住多看了几眼,阿斯尔也被他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