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打死。
阿斯尔一边自顾自喝闷酒,一边用鹰隼审视猎物般的视线盯向那人。
是因为胡子吗?只要谢晏喜欢,他也可以留的。
还有黑色的头发和眼睛,谢晏就是黑发黑眼,所以会更喜欢和自己一样的黑色么?
可他是金发,眼睛也是纯正的金色,变不成黑的——谢晏明明说过喜欢他的金发,还经常给他梳头,夸他的头发漂亮,很像“金毛”。
阿斯尔不明白,他分明就是金毛,为什么还说像金毛?
那现在,谢晏又不喜欢金毛,改喜欢黑毛了吗?
阿斯尔眼底暗潮涌动,想来想去,又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他早就该向谢晏学习“天国”的语言了,如今那景使都听得懂,他却还不会,简直不是合格的伴侣。
谢纭被来自上方的锋利视线接连剜了好几眼,也察觉到可汗似乎面色不虞,都没怎么发话。
忙又斟了碗酒,拱手向对方赔罪:“美酒甘醇,在下一时忘形,若有失言不当之处,还望可汗恕罪。”
谢晏转过头,看见阿斯尔弃犬般的委屈表情,不禁失笑,假装吸了吸鼻子,低声说:“我好像闻到酸味了。”
阿斯尔也认真地吸气嗅闻,却只闻到酒肉香气,还有谢晏身上香皂的味道,偏头露出疑惑的神色:“我怎么没有闻到?”
他那模样更像极了某种大型犬类,谢晏努力憋着笑,抬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又给他添满面前的酒碗,示意他向使者说些什么。
“无妨,可敦高兴,我便高兴。”
阿斯尔虽不喜欢那使者,却还是很配合地端起酒碗道:“请。”
这一碗酒饮尽,热闹的乐舞再起,谢晏扯了扯阿斯尔的衣角,侧过一点脸同他说起悄悄话。
“刚才我就是和他聊了些闲话,不是故意让你听不懂的。”谢晏解释道,“只是景人的文字与赫勒人的不同,短短的几个字、一个词语,都能译成一长串话,还可能表达不出原本的意思。”
“所以,景人的文字,比赫勒人的更好么?”
阿斯尔总是很会抓住重点,谢晏摇摇头:“倒没有什么好坏之分,但他们也确实有他们的长处,值得我们学习。”
“对了,你想不想学‘普通话’?”
谢晏突然问。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种,是我家乡的语言。”
他学了这么久赫勒话,也该让阿斯尔学学中文了,比起让阿斯尔学景朝人说“雅言”,他还是更希望对方学会说自己的语言。
阿斯尔连连点头,还说:“谢晏教我。谢晏想天上的‘家’的时候,我就陪谢晏说话。”
孺子可教也,谢晏满意地点头,接着道:“阿斯尔,我还想去景朝……”
这话一出,阿斯尔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又变得紧张,他仿佛误会了什么,望着谢晏的金眸里流露出哀求和沮丧。
阿斯尔还记得,谢晏早先就想到南面去,曾经带着苏布达试图独自南下,他担心谢晏在路上遇到危险,追上去在狼群的围攻下救回了对方。
那时候谢晏说暂时不走了,但还要看他的表现,阿斯尔于是努力表现得更好,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其他地方。
他以为谢晏已经和自己互相喜欢,会永远在一起的,可是为什么,谢晏还是要离开呢?
比起谢晏的精明聪慧,他总显得驽钝笨拙,可他许诺过的一生一世,就是一生一世,至死也不会改变。
但那是他的诺言,谢晏仍然是自由的。
阿斯尔想让谢晏快乐,哪怕代价是要自己伤心,他也心甘情愿。
谢晏并不知道自己停顿的短暂一瞬间,阿斯尔心里又演了好大一出苦情戏,他只听到男人闷闷地嗯了一声:“好。”
“谢晏想去哪里,我送谢晏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一起去,公费旅游考察!”谢晏兴致勃勃道。
反正王城这边的事情都上了正轨,他们两个“领导”暂时给自己放个假,出去玩玩也不会怎么样。
赫勒全族尚武,武德充沛固然是好事,但光点武力值、不点文化树也不是长久之计,学习中原文化势在必行。
还有他从前和阿斯尔讲过的,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投资、消费和出口,前两者自有各行省府县的基建等财政投资和赋税减免、鼓励通商来拉动,至于净出口,那就要指望他们的“好邻居”了。
谢晏把这些都说给阿斯尔听,男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也不是要离开他,不禁为自己狭隘的心思感到羞愧,红着脸垂下眼,宛如犯了错的大型犬。
“嗯?你怎么了?”
谢晏见阿斯尔低着头不说话,还歪了歪头,凑过去看他:“喝醉啦?”
阿斯尔又猛地抬起脸来,麦色的皮肤微红,摇头道:“我没醉。”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酒量和心胸,他又扬声唤侍从道:“来人,上酒——”
“诸位使者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这一杯,我敬大家。”
谢纭等人只见那异族可汗洒然大笑,忽而态度陡转,变得和善而热情起来。
他们刚陪谢晏喝完,就又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