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书房的门, 里面照样盖着一块又一块白布。而白布上早已经布满灰尘了。六子娘一块一块的,特别小心的拿开,露出了书房的本来样子。大大的书桌上, 笔墨纸砚还都在。甚至于砚台里干涸的墨汁表明,主人走的时候砚台里还是有墨的。毛笔搁置在砚台上, 他该是走的很匆忙,都没来得及在笔洗里涮笔。而桌上摊开的,是一本给太子的条陈, 只写了一半, 题目是:河段疏浚纲要。桐桐抬手盖在这字迹上, 顺势坐在桌案前的椅子上。拉开桌案的抽屉,里面是几本装订好的册子,不像是书,更像是自己装订的。她抽出来翻开,第一本却不像是这是画册。画册上,是一个貌美的妇人和一个婴孩。有妇人抱着孩子喂乳的,有妇人抱着孩子哄的, 也有妇人愁眉不展,喝了汤药再亲自给孩子喂乳的。这是给孩子治病,就得通过母乳。于是, 母亲喝药, 只是为了给孩子治病。她粗粗的看了一遍,小心的放在边上,这是自己要收藏的。再往下一本,还是画册。画册该是女子所画, 画上是男子和婴孩,英挺的男子抱着孱弱的孩子, 满是忧虑。她不敢再往下看了,只敢放在一边,等以后吧,以后有机会了细看。再往下翻看,,每页都有人名的后面画着红红的圈。桐桐比对笔迹,名录是林虎写的,笔迹一致。可朱笔勾画……只有帝王和太子有这个权利!林虎是东宫的属官,那这勾画的痕迹,只能是先太子留下的。这种的只能是勾绝,凡是圈出来的,就是死罪。她从头看到尾,一共勾绝了三十八人。。。。名册上有官员的官职,这上面的全是与河务相关的官员。桐桐倒吸一口气,三十八人之多,且四品以上官员占了一半有余。许是这些人真的都该杀,但是……大灾之后,河堤修筑正是收揽天下人心、稳定人心之时,也正是先帝需要炫耀他的政绩的时候,这个时候单方面做出这个决定,别说先帝不答应,就问朝廷司法衙门敢不敢答应。而这个册子被压在却没有立即去执行的想法。桐桐又重新往回翻,这三十八个人都是什么人呢?这三十八个人……如今该都是朝中显赫的大臣。有权柄赫赫的宰相,有牧守一方的州牧。在学堂先生倒是不讲这些,但几个皇子和几个复学的勋贵子弟,言谈里必然会谈及的。就像是这个姚安,他是白子山的大舅子。还有一个,叫赵敬如。此人是谁呢?此人是现在的承恩侯,是皇后的亲哥哥,也是赵有颜的父亲。无疑,这都是平王一系的嫡系人马。不用问也知道,这一份东西泄露出去了,这才促使了平王绝地反击。但这个书房不该只有名册,应该还有别的证据才是。比如,这些人都犯了什么样的事,叫先太子无法容忍,一刻都不能等,非得将他们给处置了呢?桐桐起身,将这书房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那么,父母的死,是否跟这些人的罪证有关呢?他们一定是干了什么不敢叫人知道的事,且会天怒人怨……要不然,不会在宫变胜利之后,还要以酷刑来杀人。若是父亲在最后被逼供的是那些罪证呢?若是有人以母亲相要挟,逼的父亲妥协呢?母亲有没有可能在这种境况之下,选择自戕呢?若是如此,他们很可能不是为了愚忠而死。而是因为,公道不能失,天理不能容!若是如此,那尹继恒应该是知道一些的,便是林熊也该是有一些察觉才是。林熊早不给自己钥匙,晚不给自己钥匙,偏这个时候给了自己这边的钥匙,是什么意思?她起身,将两本画册和这一本名录抱在怀里,然后看了一眼雕刻了一半的木头小牛,她给攥手里携带出来了。走的时候,再去了一趟卧室,将屏风上挂着的属于父母的家常穿的衣裳拿了。六子娘找了包袱皮来,给一件一件的放进去,抱起来,然后递给桐桐。桐桐抱在怀里,转身就往出走。走到门口了,想起来了,“你守着吧,我忙完了,就来收拾。有些东西该归整了,以后……我带在身边吧。”六子娘缓缓的跪在地上,“姑娘——老奴看出来了,姑娘聪颖不在夫人之下,二爷和夫人的仇,姑娘能报。”桐桐脚下不停,路上不管遇到仆妇和下人,她都不曾停留,一直到了书房外,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推开了书房的门,看向坐在书案后面的林熊:“您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告诉你知难而退。”林熊看着她:“你见了尹继恒,就得小心小心再小心……桐儿,你父母就留下你这一点骨血了,伯父不求别的,只求你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可好?”“涉事之人,都在要职。其中军职占据了一半。”该死!不过可以酌情,当时不用办的那么急,或许就不会有事。桐桐轻笑一声,“那就是说,您其实知道他们到底涉及什么事的,对吗?”对!但我也一样,没证据。“我就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叫我爹受尽酷刑,也不肯将证据交出去。”林熊又是长久的沉默,良久之后才道:“十六年前,修筑河堤的时候出现过溃坝……”这是修堤坝的技术问题,失误的话,也算是情有可原呀。“当时有两个县的成年男丁都被抽到去修河堤了,剩下的老弱妇孺据说都在溃坝之后淹死了。可蹊跷的事,除了一些老人的尸骨之外,所有妇人和孩子的尸体都没有找到。”“据说是分批卖了。”卖了?“是!”这不合理呀!才这么一想完,她脑子里灵光一闪:“不是卖了,是换了吧!用人口换了马匹和兵械,可对?”林熊意外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