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年(15)
四爷看着手里的信封, 眉头微微皱了皱:这关系其实真不用走的那么近的
他先装起来,跟江英说,“大家都不容易, 他在省城安家也自有他的难处。咱在家里有吃有喝的,他还要养家,人情往来也多。真不能收!以后别管再捎带什么,都千万别带。咱的日子能过,不能挂累人。”
江英用肩膀撞了撞四爷,“拿吧!这有什么呀?他给你这个, 回头你换成那个给他, 不就扯平了吗?这么来来往往,才能亲热不是?有为叔那人不错, 真的。”
朱有为虽然年纪不大,但属于辈分高的。哪怕是年岁相当的,甚至是年岁比他大的晚辈, 在他面前那该叫叔就叫叔, 一点都不含糊。
这种辈分还只是乡里乡亲的人情辈分, 一个个的都当真的不得了。可见其乡性如何?
当然了,江英这话也是真心为自家好的话, 再反驳这就叫不听人劝了。
说不成, 就只能先装起来。
大队开会就是这样, 高椅子低板凳, 坐在树根上, 蹲在台阶上的,什么样的姿势都有。男人们吹牛,女人们一边纳鞋底,一边东家长西家短, 这个孩子叫,那个孩子哭的,吵的大人烦了,狠狠的训两句,要么就拎着衣领照着屁股来两下,怎一个闹腾了得?
韩翠娥今儿坐在下面,跟谁都不说话。手里拿着鞋底,机械的一下一下又一下的纳着。
从事发到现在,她就跟没回过神来似得,人都木呆呆的。
隔壁的江婶子轻轻的撞了她一下,就说,“这是熬出来了,老四出息了,你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打起精神来,这是干啥?”
韩翠娥低下头的瞬间,眼泪瞬间也下来了,赶紧掩饰的擦了擦,“就是……憋屈的!”
都过到现在了,大半辈子都过去了,还憋屈啥呢?
“替我那当家的憋屈。”
这说的是金中明。
那是!金中明一表人才,要人样有人样,要本事有本事,说话和气斯文,板板正正个人。
江婶子赶紧打岔,怕这话叫人听去了,只问说:“我看你手里这鞋底子……不像是你的,也不像是炎炎的。大小不对!”
韩翠娥这才笑了,“是给桐桐做的?炎炎的脚小,宽些,不巧气。桐桐这,你看……个儿高,脚是大了一些,但是秀溜。我早些年弄到一块深绿的条绒布,这些年都舍得用,你说用那个条绒给做成棉鞋,好看不好看?”再把羊毛絮到里面,肯定暖和。
“那女娃是长的好。”江婶子就笑,“俩娃般配,得赶紧给把婚事办了。”
都不到年龄!着急也没办法,“就是想着,寻个媒人,先把事定了。这一定,我心里就稳当了。”说着,又低声道,“我想着,以前那宅是不是能起两间房子。以前不好提,现在我想着叫小两口结婚之后住回去。”
应该!应该。
这边说着话,这会就开了。
事就是这么个事,大家都知道。多多少少呢,对金中明都是同情的,再加上大家也都知道朱有为给老四捎钱回来了,这是啥意思呢?这侄儿人家认呢。
况且,这不给把成分翻过来,朱有为的出身是不是也就有问题,对他肯定有影响的。
这一个大队的,这些年,人家朱有为给大家伙帮了多少忙了,这个时候谁反对?
于是,全票通过,鉴于金家在解放前就已经失去了对家业实际掌控,说贫农也有些过了。但是给个中农还是行的。又因着金中明是解放前的大学生,他就是知识分子。而朱有为那时候还是个娃,那他就是中农的后代。
然后定性,大队的章子一盖,就算是事情定了。
四爷就站起来,朝炎炎招手。
炎炎过去,四爷低声道:“给大家鞠个躬。”
四爷没再说什么,可炎炎是一边鞠躬一边哭,哭也不大声哭,就声音细细碎碎的,把人哭的心里难受的。
开会出来了,四爷跟大队上有头有脸的人都打了招呼这才出来。
出来的时候韩翠娥和炎炎正等在外面,四爷拉着炎炎,“今晚你还跟以前一样,跟那几个女娃一起住。明儿就搬,”说着,就跟韩翠娥解释,“农技站我有一间宿舍,叫她跟桐桐住过去,她俩人能作伴。”
为啥炎炎也不在家住呢?不是房间不够,而是,金家的三个儿子大了,却都跟炎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三个小子的舅舅家早几年就提过,说是:炎炎将来要是能嫁给这兄弟三个中的哪一个,这不是肥水不流外人吗?娘俩嫁爷俩,拧成一股绳,日子才更好过。
那时候炎炎才十二三,韩翠娥发作了一回,把人给骂出去了。自那之后,韩翠娥就不叫闺女在家里住了。只要闺女在家,她一定在家。哪怕给人家做鞋子,缝补,浆洗,多给人家多干活,也叫闺女住到别人家。
那家是个五保户,只剩下一个七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