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葬礼能怎么办呢?
就是身上的衣裳,不换了。棺木没烧毁,松木的,那就这个了,躺进去,合上棺木,然后大队上招呼一些小伙子将人埋了就行,什么仪式都没有。
临走了,还是公社的车送他。
开车的江英他认识,在车上了,他说,“司晔在哪里,你送我过去一趟。”
江英应着,开车拐到饲养场。
饲养场里,四爷叫了好些小伙子过来做木工活呢,木料都是各家一点一点的拼凑来的。
“你净折腾这些东西,这能测天气?”
四爷指了指桐桐,“她懂,问她。”
“简易是简易了一些,但肯定能。”桐桐看天,“瞧着吧,今晚或是明早,我感觉要下雨。”
晴空万里,太阳晒死个人,哪里看出要下雨的?
正说话呢,车过来了,从车上下来个人。
铁柱先喊:“老四,你叔来了。”
四爷和桐桐看过去,见是朱有为。
桐桐转过头看四爷,四爷起身往出走的时候拍了拍桐桐:忙你的,没事。
朱有为朝生产路指了指,“跟我走走?”
四爷点头,跟着往前走。
朱有为问说,“想没想过,招工去城里?”
“公社的工作定了,暂时不折腾了。”四爷就说,“你忙你的,我成年了,我的事情我会看着办。”
不是这么一码事!朱有为叹气,站住脚步,见距离饲养场有一段距离了,这才道,“我这个身世呀,我心里有谜团,我想着,你心里也在打问号,是吧?”
四爷笑了笑,“都是些无法验证,但无法推翻的猜想。不过,不管是哪种,你都是无辜的,这一点却能肯定。”
朱有为苦笑,“还有一点能肯定,那就是咱俩之间,肯定是有血缘关系的——你爸是我哥!”不管是同父同母,还是同母异父,“这一点你没法否认吧?”
所以呢?
“我其实觉得还挺好的,我自来都以为我是捡来的,朱家呢,也没啥亲人,我也就没啥亲人。说实话,这事出的突然,对我那老爹呀,我是真的当亲爹,越是知道自己捡来的,越是感恩。感恩他肯收养,我才活下来;感恩这一大队的人,这个大娘给缝一件衣服,那个婶子给了一双鞋子……没有善心人,我能活个啥样?我就说,得争气,得报恩。可结果呢,是这样的!从昨晚上到现在,我这胸口呀,就憋的。都不知道该怨谁!细想想,我的身上应该也是带着原罪的。”
很坦诚,没有回避一个接近真相的答案。
四爷点头,“你这话,我信。”
“我过来……也不知道该说啥。这样,我把单位,地址,电话,联系方式都给你留下,你但凡有什么难事,一定来找我。”说着,就拉来包,取了小本本,划拉了一串,将这一页撕下来了,“就是丢了也没关系,咱大队好些人都知道怎么联系我,你去问问就行。不用不好意思,你能用上我,我心里能好过点。”
四爷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但这东西他也没打算用。
朱有为叹了一声,转身往回走,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能主动做些什么。等过一段时间,叫自己消化消化再说吧。
到了车跟前,他拍了拍四爷的肩膀,然后转身上了车了。
江英跟四爷挥了挥手,四爷笑了笑,给看着路叫把车倒过去了,然后作别。
在路上江英就跟朱有为说老四,“我大哥也夸,公社里的领导们都夸……现在大家都说,怎么人尖尖只出在一家里。”
是说金中明有能耐,自己有出息,结果到了司晔身上,也能再翻盘。
朱有为就问说,“我大哥家那个闺女……那孩子咋样?”
“吃苦耐劳的,啥活都能干,是咱大队数一数二能干的姑娘。”
朱有为看着车窗外没言语,能吃苦耐劳,啥活都能干,那是不吃苦不行,不耐劳活就没人干。啥活都能干,那就是自小什么活都干。
他靠在椅背上,这恩恩怨怨的,不管愿还是不愿,都成了这个样子了。
女孩子,虚岁十六,务农出身,怎么安排?
朱有为眉头皱着,思量这个事。
四爷低声跟桐桐说这个事,“今晚上开会,成分就能定下来。一定下来,今冬征兵把炎炎送去。”这个事江荣的战友就能帮忙。
当初就是为了炎炎的,但担心成分,想着金家的其他三个儿子也行。如今成分不是问题,炎炎是女孩,再耽搁就该嫁人了。那就先把炎炎送出去再说。
结果晚上去大队部开会的时候,江英挤到四爷边上坐了,从兜里掏出个信封塞给四爷:“你叔叫我捎带给你的。”
什么东西?
四爷撑开信封往里一看,里面有五十块钱,还有好几张粮票…… .w.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