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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想想,怎么先安顿桐桐。
后沟跟记忆里没什么差别,沿着这一片走了两遍,还能找见桐桐掉下去的地方。
好家伙,四五米深的沟,边上还斜长着这么些杂木,真能要了命。自行车应该是没完全掉下去,被杂木挡住了。车上的泥是她将车子拉上来的时候蹭上去的。
找了稍微缓一点的坡,抓着新发出来的杂木树干一点一点的下去。下面确实是因为灌溉浇水和下雨排水比别处更湿润,到处都是泥,草长的也格外的好。
他才要往里走,就听到人喊:“是金家的老四不?”
四爷没言语,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穿的乱七八糟的人。
想起来了,这人是道士。这几年道观被砸了,道士被逐。这道观就建在这沟里,是当地的百姓解放前自发筹款建的,也是觉得这里埋的死人太多了,不吉利。有没有什么灵异的事不重要,建一道观图一安心。
道观建起来了,从外处找了一对师徒,入住道观了。当年那老道已经死了,只剩下个徒弟如今也成了半老头子了。
这老道道号‘平阳’,后来这平阳就成了他的姓名。他算是在大队落户了,整天把他自己整的神神叨叨的,大家都说他脑子不大好,没人欺负,也没人将他当个正经人。反正想干嘛干嘛。最后分粮食有他一份就行了。
这人也识趣,整天在邮局门口摆个破桌子,免费替大家写信。服务社员嘛,那谁又能说什么呢?
四爷可不觉得这家伙脑子有问题,这不是绝对的聪明人都不能过的这么逍遥。
他停下脚步,问候一声:“平阳叔,您这是……要去邮局?”
平阳嘿嘿笑,往过走了几步,“不着急,过来割点草。”
这一近前,四爷就闻见了羊膻味。嘚!那俩只羊肯定被老道收拾了。
他也不戳穿,“这里的草好,搭个伴。”说着话,手上不停,镰刀蹭蹭蹭的。
老道站在边打量四爷:“爷们,你这面相……可有些不对了。”
我听你瞎胡扯。
老道凑近来看,“你这伏羲骨……突然就有了?”
“被人打了一闷棍,肿了。”还伏羲骨呢?爷从来也没觉得爷长过伏羲骨。
老道嘿嘿嘿的笑,好似被这么戳了一下也不甚在意。
他朝后退几步,继续打量:“观其行,正直昂扬,步阔,头直,腰硬,胸起,行如流水步翩来,体直昂首项正挺……”此乃贵相,没错呀!
四爷没法干活了,他干脆坐到边上一树桩上,看着老道:到底想干什么?我假装看不见你藏了人家的羊,就此别过吧。
老道继续往后退,“观其坐,端正严肃,若山岳,主大贵。”
“平阳叔,慎言!”亲爹是地主,这个时候说贵不贵的,该被拔舌的。
老道却摇头,“坐若山丘稳且平,忠孝双全功勋著。”说完又沉吟,“听其言,声出丹田语出唇吻。语停音歇气和缓,贵人语少神不散。”
四爷招手,“平阳叔,这不能判定是否为贵。古代显赫之家,教养子弟严格。坐卧行言,都有一定之规,所以,但凡家世显赫者,行动之间门就看的出来。其他的贫寒之家,畏畏缩缩,地位决定了他们就得含胸驼背。而现在,人人平等,都直起腰了,所以,以此并不能判断谁是贵人,谁不是贵人。”闭嘴吧!再多嘴一句我就偷着举报你。
老道过去看着四爷的脸,“小伙子,你不懂。人身上都自带一股气!”
四爷盯着他,给他死亡凝视。玄幻事件的亲历者,最怕遇到这种人。
老道却不怕,“你身有不可捍之气,做不来邪事!你吓我我也不怕。”
四爷问他说,“气从何来?与生俱来?”
“是亦非。”老道站直了,“气盛者自成气场,若问气从何处来……只有一个来处。”
哦?
“品。”
什么?
“品!品行,人品。”老道用脚在泥地里写了一个‘品’字,“品为口。道生一,一生二,二生,生万物。因此,为众,为万物。口,即众口,即众生。众口赞你,你便有人气,人气凝聚,你便有气场。”
众生受益,自有众口称赞,此气凝结,驱而不散。
四爷的眼睛眯了眯,却只笑道:“平阳叔劝人向善,这是好事。您放心,对你的事,我不多嘴。”至于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会告诉你,我不懂。
老道哈哈一笑,指了指不远处,“你父亲的坟在那里,也是忌日快到了,你能来殊为不易。祭拜去吧,我也不多嘴。做子女的寻根溯源,何错之有?”说完,人走了。
这话却叫四爷怔愣了一瞬:“寻根溯?”
是不是该去一趟皇陵呢?
还有,这老道嘴里的‘气’倒不是全没有道理的。许是他嘴里的‘气’才是秘密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