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际会(98)
林家的祠堂大门开着, 林熊站在边上,“跟你爹娘说一声吧。”
家常祭祀的牌位,终于敢摆在家里了。
桐桐伸手去拿香烛, 尹禛接过去了。她愣了一下, 扭脸看他:从来没有女婿做主祭的。
尹禛没言语, 捻了香烛跟桐桐并排站了,三礼之后缓缓跪下,以子之礼祭祀。
林熊微微有些动容,看了桐桐一眼。桐桐微微摇头, 他便不再言语。
祠堂里安静无声, 桐桐俯首一跪, 抬起头来看一眼牌位:爹,娘,孩儿回来了。
再跪再叩首, 再抬头看一眼牌位:爹,娘,你们的大仇孩儿一刻不曾忘。
复又跪又叩首, 最后跪直了目视牌位:爹、娘,这是你们的女婿, 他很好。孩儿未曾忘了的,他也不曾忘却。之后的事, 无须爹娘保佑, 你们若是真有灵, 就看着。只看着就好!
尹禛回头看桐桐,桐桐的眼圈微红,嘴角一瘪一瘪的,显见的, 父母缘浅,她自来便有缺憾。
他伸手攥着她的手,微微用力。而后带着他起身,对着林熊,双双拜了下去。
林熊受了礼,抬手将两人扶起来,“回来就好!回来……怎么都好。”说着,就看向桐桐,上下的打量,“你爹娘看见你这样,该是欣慰了。”
桐桐回头看向那牌位,笑了笑。问说,“我姐呢?怎么不见?”
“已经叫人去接了,在城外的庄子上住着呢。下半晌就能回来。”林熊带着两人往出走,“先用膳再说。”
林家的一切都好似还是老样子,饭桌上的黑漆磕破的地方还在。桐桐的手在那痕迹上摸了摸,跟尹禛笑道,“我磕的。”
拿什么磕的?
“汤碗,没端稳,碗砸桌子上。”那时候白氏一呵斥就会吓她一跳,每每正吃饭呢,就被吓的一个激灵,这不就失手了吗?
尹禛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林熊看见了,心里满不是滋味。
林楠从外面进来,拿了素酒,“饮几杯?”
尹禛很给面子,“听兄长的,饮几杯。”
桐桐接了酒坛子,“我来斟酒。”
菜色素净,酒水清淡。
尹禛先敬林熊,“伯父待桐桐恩重,这几年,因我们夫妻之故担惊受怕,这一杯,先敬您。”
“嗐!说这个干什么。”林熊将酒一杯饮尽,手盖在酒杯上,这才道:“当着王爷的面,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这人,一世难有大成。我不如你岳父,这一点世人皆知。后来,你岳父早早的去了,我便更加坚信,人不能太要强,不能处处出头。这也就成了我的信条。我没有大的志向,只想一家子安安稳稳的活着。说实话,桐儿干的事是我再活十辈子也不敢干的。就像是现在,王爷能在这里跟我把酒叙旧,桐儿能谈笑风生的说家里的燕子窝,伤感饭桌上的一个旧痕迹……而我,却在担心,昨晚的事之后,王爷您和桐儿在京城的日子可怎么办?京城戍卫三万,京畿驻兵三万。这整整六万人马……怎么应对?”
桐桐就笑了,“京城戍卫三万,可实际人数大伯知道吗?”
不足额了?
“一万七千三百六十二人。”桐桐给了他一个准确的数字,“这是三个月之前的数额。如果没有征兵,如果有其他原因减员,那么人数只会比这个数字更少。”
林熊愕然,他在京城不知道的事,桐桐在镇北却知道的一清二楚。那这朝堂上,这京城里,有什么事是他们不知道的。
“可是,这怎么会呢?”林熊兀自不能理解,“三年前,我确定都是足额的。”
林楠轻笑一声,“这事我倒是知道。”他给桐桐夹了清炒百合,“圣人要建造百丈楼,用工极多。光是运输,所需纤夫就不在少数。再加上,军中有些将领夹带私货。以给圣上建百丈楼的名义,从南边大肆的征调黄花梨、檀木等贵重木材囤积,如此,再调一些人过去,这京畿的戍卫,就越发的不济事了。”
林熊皱眉,“一个丽妃,蛊惑君王,竟是短短时间叫京畿防卫如同虚设吗?”
若非如此,又岂敢随意回京?而没有尹继恒,军中那些将领又怎么会想到那么好的主意捞私财呢?
这一环一环套的紧紧的,不说透了,外人又怎会得知。
就像是面对林熊和林楠,能告诉他们京畿防卫如同虚设,但却不能告诉他们这里面有太多的算计。
林楠没看父亲,而是问这个妹夫:“王爷可有用的找林家的地方?”
尹禛给林楠斟酒,“真有事要拜托给兄长。”
林楠颔首,“请讲。”
“我知兄长这些年并非一味的闲着,你结交寒门学子,与江南书院的许多学生和大儒都有往来。我需要兄长替我们拜访这些人!”
林楠看了桐桐一眼,一时之间没太明白,“若是……以后科举,岂不是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