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易守难攻,可自立。但同样,这样地势也注定了,南疆之兵,想调拨出来,难!难!难。
所以,这些年,您小心的经营。二叔所在之地,便是藏兵之处。但这些,远远不够。天和帝能成事,只是因为宫变吗?不!是因为利益。是因为他能给更多人利益!说实话,我不觉得建章太子死的冤枉。”
老王爷笑了:“是啊!这就是为什么当年那么惨烈,而今却无一人提起的原因。朝中之人都是无良心之辈?亦或是,帝王能捂住天下悠悠众口?也不能。说到底,利益而已。”
尹禛叹气:“太子以储君自居,他只有公心。错就错在,在当年,太子连一个明面上的竞争者都没有。除了一直跟着他,‘忠心’于他的平王之外,他再无别的兄弟。而先帝又自来不喜平王,那么,他就是这个王朝铁打的唯一的继承人。这个太子培养的很成功,一如历史书先贤君子一般,皎皎如艳阳,郎朗如明月。光华普照之下,不容一丝阴影。可世上事,从来都分阴阳——无阳不生,无阴不长。”
老王爷又沉默了,这个孩子说的对!在知道了他的身世之后,他是这么看待当年的事的。
尹禛又道:“太子考量问题的角度永远都是‘东宫的利益,即朝廷的利益;朝廷的利益,即东宫的利益’,且满朝上下都默认了这一点。可这恰恰是最大的问题。帝王需得无私,是因为权柄在握,天下不得不从!可太子若无私,谁从他?除了志同道合者,无人肯从他!
他活在帝王的身边,却一步步的失去了圣心;平王在外三年,拉拢了人心,也争取到了帝王的圣心。帝王老了,想平衡。平王乖顺,唯帝王是从。权力场中,没有父子。只要平王可用,帝王当然要用。平王就是在这父子嫌隙中,玩了一把跷跷板的游戏。不知不觉中,太子失了帝王的支持不自知,失去了朝臣人心,亦是不能自知。
修筑河工,这是多大的事呀!朝廷不拿一分一文,平王如何办差?只能许以利益,叫这些人长期从中受益,事才能办下来。可紧跟着,东宫干什么了呢?东宫以明折的法子,将对江南之地官员调配的事摆在了明面上……”
老王爷狠狠的闭上眼睛:是!这就是导火索。
他叹气:“当时,虎臣跟东宫谏言,这本是关起门来密谈之事。东宫太子却将此事摆在了朝堂之上。”
尹禛能说什么呢?“这种时候,只能升不能贬,更不能查。得忍着,得一步一步,步步为营的将人调出来,分散开来,花五年、八年、十年之功,只要能完成,就不错了。急什么呀?等朝廷缓过气来了,等先帝驾崩了,等一朝权柄在握了,万无一失了,再动、再查,再追究,不行吗?当务之急不是河工继续往下兴建吗?当年便是千错万错,平王周旋之下,修建河工之功,却不能抹杀。”
是!所以,朝堂之上,这十数年来,基本还算是安稳。因为大功之下,难免有瑕呀!这是常情。
虎臣给太子谏言,这不是错!
太子的决断下的太草率,这才是错了。就像是这孩子说的,太子的认知错了!东宫不是朝廷,朝廷也不是东宫,这两者之间门,利益不能划等号。
说到底,太子可以一腔公心,却不能要求满朝上下人人无私呀!
谁也没说,皇位上的一定得是好人。
尹禛就说:“当日,那种境况之下,平王登基,他是不能查了。不仅不能继续查查,他还得安抚。就比如,周王府,他给兵权了。然后呢?南疆。”
地理位置就决定了,你自立容易做大难。
如果不知道当年的事,还能将这当做是机缘巧合。
可如今知道了,就不能侥幸了!这未必不是人家刻意的安排。纵使你们拥立太子遗孤,那你们就先在南疆自立去吧,能怎么着?
要是换成自己,自己也会这么干的!那地方小部落众多,治理难着呢。耗你两代人,瓦解的也就差不多了。
天和帝这一路走来,想想都知道他走的有多不容易。但凡一个大意,就会掉脑袋的。这样一个人,他心里会信谁?给你看的,那就是想叫你看的。不给你看的,他藏的严实着呢。
他跟太子比起来,一个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个是长在阳光雨露滋养下的,这两者压根就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
所以,老王爷,您别告诉我说,我的脑袋能一直这么安稳的挂在我的脖子上。
他再次请求,“祖父,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您,我不是建章太子,我干不了他那样的蠢事。我这人,一向务实。什么家仇国恨,我不会去想了。我现在就想着,我得活着!青州在白山黑水之间门,再苦寒,再是亡命之徒聚集之地,可那地方,能给我一个喘息之机。”
说着就起身,“祖父,只有我走了,咱一南一北之间门,才能互为臂助。毕竟,迄今为止,我们的利益还是一致的!”
老王爷:“……”当年的太子若如这个孩子一般,我周王府又何必像如今这样,进退维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