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语言都是匮乏的。这些人甘愿站在这里,不是因为大陈给了他们多少,而是北翼公治军有功有德!
来这里看?看什么呢?二皇子突然就觉得羞的慌。
甘露寺里,门可罗雀。韩嗣源问老僧,“听说甘露寺在银州极富盛名,而今瞧着,香客何以这般少了?”
老僧念了一声佛号,“郎君是客?”
是!外乡人。
“那怕是不知道,在以前呀,甘露寺确实极负盛名,乃是一大寺。寺内只僧侣便有三千之众!可北翼国公驻守西北以来,寺庙之状,与甘露寺大同小异。国公爷说,人要成佛,需得积攒十八世的善行善德,可人若是放下屠刀立地便可成佛……”
刘四娘捂住嘴,不由的笑了出来。她就道:“于是,都去从了行伍,拿了刀,再放下刀,以求立地成佛。”
老僧无奈的点头,“是啊!西北有僧兵八万之众,都是我佛门的子弟。”
韩嗣源走到大殿中,虔诚的跪下:“佛祖啊,武之一字,道尽了世上的用兵的道理。止戈乃武!用兵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人,只是为了从此再无刀兵之祸!此,是不是可立地成佛,我也不知!但总得有人有‘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魄力,如此,人能不能成佛,我不知!但人是能活的像个人的!”说完,他深深的叩首,“若是天降罪孽,其后人甘愿领受!”
老僧看韩嗣源,“郎君是?”
“姓韩!韩、林自来不分家!”说着就起身,今儿已然得到了想得到的,不用再问了。他拉着刘四娘就走,“回家!”
桐桐走在大街上,有卖羊肉饼的,有卖西域香料的,街道上熙熙攘攘。可她却看到,几乎每家店铺的门口都挂着一个木牌子,牌子上写着:某家有儿某某某为国战死。
有一家汤饼店的门口,足足挂了七个牌子。
这一家的生意特别特别的好,好些人都蹲在街上喝这家的汤饼。
桐桐叫青芽去买了,汤饼端出来,缺盐少油,没滋没味的,桐桐就那么捧着碗一口一口的给吃完了。这一碗汤饼格外的难下咽,不是因为难吃,而是因为堵得慌。
陶美芝低声道:“这是一个白婆婆的店,她男人,她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两个孙儿都战死了。而今,儿媳妇们改嫁了,却留下几个孙子孙女在育幼堂。白婆婆平日开个店,给孩子们赚点银钱傍身。”
“回吧!”从这条接上走过,便知道林克勤背负的是什么了。他不止是林家的家长,还是这么多这么多人的大家长。
这天回去,都写了信了,叫人送到驿站急送京城。
信什么时候能放到文昭帝的面前,这个不好说。但是当天晚上,信却放在了林克勤的面前。
西北出去的信件,除非有专人去送,或是用密语,否则,只要过驿站的信,不可能逃的过他的眼睛。
信是誊抄来的。
林克勤披着衣裳靠在榻上,一封一封的去看。
大皇子在信上说,西北之事,难的不是活人,而是躺在那里长眠于地下的人。
林克勤心里点头,躺在那里的人才是西北的魂!他们一头牵着军心,一头牵着民意。是一股子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当西北的方方面面都跟他们有关的时候,谁忽略他们,那都是在找死。
他继续往下看,大皇子在信上还说,西北自给自足,但绝对称不上是富庶。朝廷还是该考量,在民政上多给予西北一些。
林克勤拿着信沉吟了半晌,默默的放下了。
再拿到手里的是二皇子的信,信很简短,但却有了一个提议,他说:不该因为朝中有人忌惮西北,而北翼公又因各种原因从不跟朝廷提难处,就忽略了一个事实。那便是战损最多的便是西北,朝廷该给西北补充兵员了,也该叫年过四十的老卒安享晚年了。
给西北新增兵员,这是曹五那天想说却没机会说的话。因为这事犯忌讳!
可二皇子去了一趟城墙,他看出来了,也点出去了,他也不曾怀疑林家什么,去信只叫朝廷给增兵员。
林克勤缓缓的放下,再拿起来的是雍王的信。雍王在信上说:……儿观世子非谋私利之人!谋私利为罪,可若是谋一域之利,此不仅非罪,实乃忠臣功臣也!谋一域者,胸中自有全局;谋一时者,焉能不顾万世?
“谋一时者,焉能不顾万世?!”林克勤站起身来,抬头看着窗外的月,反复的呢喃着这一句话:谋一时者,焉能不顾万世! .w.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