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的委屈。
此时的宏德殿,除了四爷,还有一位大人,便是唯一的内阁首辅方从哲。
是的!内阁本该三人,可这些年,一直是独相!在方从哲之前,内阁只叶向高一人。叶向高数次上折子,请求补齐内阁,皇上没搭理。再上折子,还是没搭理。上了多少次多少年折子,只怕叶向高都未必记得准了,反正一直也没理!叶向高没法子了,天天上折子祈休。
我一个人干不过来,那我就不干了,这还不行吗?
结果这位叶阁老连续上了七十五道折子,皇上才准了。给内阁添了两个人,一个是方从哲,一个是吴道南。
这个方从哲是叶向高力荐来的。
叶向高是东林一党的,方从哲是浙党的。这些事说来就话长了!而另一个吴道南,遇上丁忧,没做几个阁老就又回老家了。剩下叶向高和方从哲,两人分属不同的阵营,东林一党牵扯进种种事端了,连叶向高最后也只能退了。因此,内阁只一人而已。
但就首辅来说,哪怕叶向高出身东林,但朝廷诸党在他的斡旋下,尚有可调和之处。可换了方从哲,便不是那么一码事了。东林一党被驱逐了,言官闭嘴了,朝中成了什么样儿呢?
四爷没有擅加揣测,外面的大臣他一个也没接触过,看看!且看看再说。
方从哲没瞧四爷,只说他进来求见皇上要奏的事,“……官员缺额,此事正月时吏部给事中张孔教上了折子,臣就不多赘言了!按照旧制,给事中该有五十多人,御史得过百人。可如今,六科给事仅四人,五科官印无人掌管……六部之中,高位官位,一共才四五人而已。朝中都御史这么多年来一直空缺……除此之外,督抚监司每年都在缺员,却一直没有补充。而今,缺的已然是太多了。各个地方无教谕,缺额数千……另有,刑部因着官员欠缺,犯人羁押在监,却无人审理,每日里总有人拦着公车四处哭嚎伸冤……天下十三道,京中一人掌管数道,公务堆积如山……”
哪怕心里有准备,四爷也给惊的不轻。缺了官员,百姓就没人治理。这就跟小老百姓去办事一样,天天的该管事的部门都关了大门,那这得是什么样儿?
四爷从方从哲身上收回视线,想听听万历这个帝王怎么说。
万历皇帝靠在榻上,问方从哲说,“缘何那么多官员挂冠而去?”
方从哲低头讷讷不言。
万历皇帝轻笑一声,“朕不喜言官,于是,朝中便无言官了,可对?”
方从哲噗通一下就跪下了!言官多是东林一党,皇上这是指责他在排除异己!
万历皇帝叹了一声,“方阁老!”
是!臣在!
“你知道朕为何不喜那些言官吗?”
“臣……臣万死。”方从哲叩首,“臣也知,缺额巨大,这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填起的。下面的同僚日日堵在臣的门口,臣进宫催促此事,也实属于无奈。臣知道怎么办了,这就告退了。”
然后起身,捧着帽子一步一步慢慢的退了出去了。
万历皇帝嘴角挑起几分轻蔑来,扭脸跟四爷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知道朕为何不喜那些言官吗?”
四爷坐过去,叹气道:“只陈弊,却不言如何整顿弊病。此非治国之道!”
万历眼睛一亮,而后哈哈大笑,“是啊!这是多简单的道理!站在朝堂上的每个大臣都能指着朕的鼻子,骂的朕一无是处。因骂了皇帝而被打了板子之于他们是荣耀!把朝廷的弊病端出来摆在天下人的面前,他们有了名声了,朕成了什么了?人自来也无完人,弊病哪朝哪代没有?有,不怕!治啊!朕自小被骂到大的!朕的母亲严厉,朕的大伴儿严厉,朕的老师更严厉……朕自记事以来,每日里都在被责骂……勤奋好学,尤嫌不够勤奋。喜好书法,老师说作为帝王无须在这个上面费心……朕的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承受谩骂和指责……缘何每个人都要如此严苛的要求朕?朕怎么做才是对的!后来,朕发现,朕不做便不错。做了便一定会错。朕曾经以为,这个天下,是朕的天下!可后来懂了,这个天下,哪里会是朕的天下!?既然都不是朕的天下,那就随他去吧!朕要做的是皇帝,而不是天下的主宰。皇帝嘛,坐稳了皇位就是皇帝,而天下的主宰,才需为天下负责。那朕,便做个稳稳当当的皇帝便是了,这又有何难呢?”
四爷没言语,每个人的境遇不同,遭遇不同,性格不同,选择便不同。万历皇帝早期,在大明的皇帝中,算是勤政的。自小接受严苛的教导,便是登基之后,李太后、张居正、冯保等掌权,他也不曾懈怠。五更起,除三六九早朝之外,每日要去听大儒讲课,经史子集,无所不学。寒冬酷暑,从不间断。
所以,他的帝王路走到今日,原因绝不单一。
就像是他自己说的,他其实对朝臣是无力的!
恰恰,这也是四爷觉得最为棘手的问题!
想要这皇位,皇室从来就不是障碍!不用自己动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