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站在面前的是丁旺的父亲,一个曾经为了保护乡邻而妥协过的老人。林雨桐嘴里的话不知道从何说起,沉默了半晌才道:“丁叔回吧,你是个明白人,当我难以给你答案的时候,这便是答案。”
丁三甲瞬间白了脸。
林雨桐的脸上扯不出一点表情来,只是看着丁三甲道,“他的变化我很意外。以前,我瞧不上他……现在,我觉得,我妹妹配不上他。”
丁三甲的眼圈红透了,强忍着眼泪没下来,“懂了……都懂了!”说着,便笑了,然后转身,慢慢的朝回走。
从步履沉重到坚定,他一边走,一边朝后摆手,拐过弯了,林雨桐隐隐的听到几句荒腔走板的哼唱声,“……仁兄真乃忠肝义胆,我李陵和卫律今叛国实实不该,一失足千古恨遗留后代,悲悲切切上战马头儿难抬……【1】”
林雨桐深吸一口气,而后畅快的笑了。这样的戏曲唱词,狗蛋都能哼几句。忠义爱国,这是渗入血肉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这个国,谁也亡不了!
回到家里,四爷和孩子都不在。
于晓曼进来,附耳低声说了几乎,林雨桐点头,叫她先走。她得等一会子,等着红桃。
红桃来的时候都下半晌了,穿着一件驼毛呢的旗袍,之前见到的是果绿的,如今穿的是藏蓝的,身上搭着一件黑披风,手里拎着几样糕点,踩着高跟鞋慢慢的进了门,“三姐——”
林雨桐扫了她一眼,就慢慢的合上书,“进来吧。”
红桃左右看看,“……三姐你一个人在家?姐夫不在?长平呢?几年不见,都长大了吧!”
林雨桐指了指凳子,“你姐夫被政府的几个官员邀请,去参加个什么会,连长平也带去见世面了,人不在。”
红桃坐下,左右看看,这才把衣服整平整了坐下,又开始整理披肩,这才又道,“三姐知道我要回来呀?”
“哦!”林雨桐点头,“前几日去过一趟省城,想给长平买点糕点的,远远的看见个买糕点的人像是你,追到跟前了吧,结果人不见了。我还当我认错了呢,后来听谁也说,像是在国货商场瞧见个人像你,我估摸着怕就是你了。你在城里买东西,肯定给家里带的呀!我估摸着你快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呀!
“我听我娘说,对外说我跟丁旺去南洋了……”
林雨桐点头,“你说这个事呀!是我做主叫这么说的!毕竟,外头势头乱。盯着我的人也多,万一叫人知道你自己一个人跑了,叫人把你逮住怎么办?这不仅是你自己招祸,也是给丁旺招祸呢!他便是跟女人私奔了,过了之后叫人悄悄去找,不比瞎跑强呀!这叫人逮住了,逼迫人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到那时应是不应?”
红桃的手藏在披肩下都开始抖了,都被三姐猜到了!
既然知道是逼迫,那对不住了三姐,我真的没法子了。那些人要杀你,却未必杀的了你。可丁旺却在人家手里,说杀就杀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我只能先救丁旺。
因此,她稳了稳心神,“哪有那么些凶险的事,其实外面还算太平。再者说,认识我的人也不多,怎么可能就抓到我了?”
林雨桐叹气,“那是万幸!既然没事了,那就好!回去过日子吧!”
红桃正不知道说什么呢,就听一个声音在外面喊:“林先生,好了没,该走了!”
“就来!”林雨桐说着就起身,拎着炕角的箱子,然后说红桃,“回去过日子吧,我还有点事。以后呀,安心在家呆着。这身份也换了吧,入乡随俗的道理得明白。你说你这一身出门,也不怕鞋根太高扭了脚。”
红桃愣了一下,然后低头,“啊?啊!好的!”她起身来,跟着林雨桐往出走,问说,“姐,那个……你这是去找姐夫和孩子的?”
“你姐夫忙他的呢,我另外有事。”说着从屋里出来,于晓曼过来拎了箱子,低声道,“先生,得快点了,胡处长等着急了。”
林雨桐应承着,然后说红桃,“看你这穿着,向来丁旺这几年也算是出息了,你的日子过的好,我就放心了。几年前你一走,我也很后悔。想想你说的话,再想想我身边,就你个娘家亲人了,最后却闹的不欢而散……你说的对,人各有志!我不能把我的想法强加给你。今儿把话说开了,以后别这么别别扭扭的。”
红桃吁了一口气,而后才点头,“那三姐……我先走了。”
嗯!
红桃真走了,后面传来三姐和于晓曼说锁门关窗喂狗的事,她脚下不停,没多远就出了村子。村口停着一辆车,那位曾经见过的胡长官正坐在车上,一脸的焦急,想来是有急事吧。
三姐等闲都不出远门,而且,把姐夫和孩子看的很紧,当年在京城都是如此,绝对不会叫姐夫和孩子离开她的视线,而现在,姐夫和孩子不在,她要出门。
这事一定是大事中的大事。
得送情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