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带两人来到一个颇大的凉亭,亭内桌椅、笔架、砚台等用具俱全,一看就是陈老自己常用的地方,今日份的墨水和宣纸也准备好摆放在桌台上了。
这个地方正好可被院内美景包围,换一个方向就可以看到不同的景色,实在是一个作画的好地方。
陈老走到亭台中间的桌椅面前,四处看了看,突然眼神一定。
他点点头,又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时渺,招手让她过来。
见陈老作邀,时渺便走到陈老身边站好。
陈老一手拉着袖口,并指着不远处一棵正开着花的玉兰树道,“那时渺,你就画一幅花鸟图吧。”
玉兰树高大挺拔,枝繁叶茂,绿叶如翡翠,花朵洁白如雪,散发着阵阵幽香。
树上零星站着几只鸟儿,正来回踱步,灵动非常。
时渺仔细瞧了瞧陈老指着的地方,神态专注,微微颔首应道,“我知道了,陈老。”
随后不再说话,挑选了一张三尺的生宣纸,平铺在桌上的毛毡上,用镇纸压好。
再选出狼毫,调整墨碟和笔洗,倒好墨汁和水,开始作画。
陈老退到桌边,给时渺腾出位置和视线。
陈老一直关注着时渺,见她的准备便知时渺所言非虚,的确是一直学习着,几乎选择了很好的搭配。
但他没有说话,继续默默观察,记下时渺的下笔动作,内心不断思索。
时玄也没有出声,安静的站在一边。
他知道,现在就应该保持静默,不打扰二人。
时间如指间流水,悄然划过。
陈老和时渺肚子的叫声惊醒了沉浸在画作当中的两人,要画完还得等很久,自然,时渺和时玄也就留在了陈家吃午饭。
众人吃完饭后,时渺没有休息便往凉亭走,明显记挂着没画完的画。
陈老则没有继续跟着,早上他已经看了一部分时渺的画法,现在仍是相同的,还没有改变,今天之内不必再看。
客厅内两人对坐着,氛围轻松惬意。
陈老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杯缓缓喝了口又放下,有些嫌弃地睨时玄一眼。
“渺渺画完这幅画,之后要留在我这里继续学习,不会走,你在这待着做甚?”
陈老自动把称呼已经从时小姐变成了渺渺。
经过一早上的观察,陈老内心已经接受了时渺这个女弟子,甚至想好拜师礼的事了,就觉得时玄这个忘年交有些不识趣,待在这打扰他们师徒。
陈老是个什么人,纵览群山江海,细看花鸟鱼虫,把人看的透彻,才练就这一身登峰造极的写意画。
他早在之前和时玄的交谈中,便知道时玄对时渺的心思。
之前他当时玄是忘年交,是个知己,他当然支持时玄了,不然也不会同意让时玄带时渺来。
现在嘛,陈老内心把时渺当做弟子看,时玄就是个可能会扰乱弟子内心的外人、客人,不下逐客令都是陈老好面子。
时玄又何尝不了解陈老,陈老过尽千帆内心依旧少年,黑是黑白是白,这不就看他不顺眼了吗?
他自然也不会计较,淡然端起茶喝了口,“陈老这里有好茶,好物,又可赏美景。”
“之前是繁务在身,不能久留,现在我清闲之身,正可以应您先前之约。”
陈老噎住,哼了声没反驳,起身负手走向后院,留下一句。
“人老咯,不休息休息不行啦,我要午睡去了,你自便吧。”
看见陈老就这样扔下他走了,时玄没有尴尬,依然坐着慢悠悠的品茶。
他对这里也算熟悉,陈老一生未娶,自己完全投身于国画,现在在这里独居,除了家政人员常在,只有他的几个弟子偶尔来拜访。
他的几个弟子是早年收的,现在早已成家立业,他们在国画上也都有不错的造诣,不常来这里。
不然陈老也不会常常出门旅游,虽然是为了多观察山水人文,但也未尝没有孤单的原因。
这点打趣,时玄自然不放在心上。
他将茶饮尽后,发信息让人把他们的行李运过来。
之后的一个多月,时渺和时玄都留在了陈家。
时渺就每天跟着陈老在大院里打转,不时还会出门一趟,去外面观察和写生,陈老甚至会专门带时渺去博物馆,向她细细讲解这些古画。
陈老越教越觉得时渺的天赋和才华乃他平生仅见,遇见了若不能教好便是人生憾事!于是更加尽心竭力。
陈老因材施教,教得孜孜不倦,讲解深入浅出、细述精微。
时渺也不负所望十分投入,学习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两人如此投入,如果不是时玄在一旁如隐形人一样的跟随,随时提醒他们吃饭,晚上觉得时间太晚了需要休息,都不知道能疯魔到什么程度,不吃不喝都有可能。
时玄在这段时间里,除了充当二人的监督者,在线上处理公务,只回去了一次。
来回就一天多的时间,等到他回来,才从家政人员处得知,两人没吃晚饭,并且通宵达旦地画画。
时玄当时便气笑了。
要知道,他是和他们一起吃完午饭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