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薇被刘璋引入林辰溪的办公室。这天，她戴着黑色的墨镜，遮住上半张脸，露出不施粉黛的下半张脸。身上穿着的同样是黑色修身的连衣裙，全身上下，唯一有些亮色的，是那一串脖子上莹润的珍珠项链。
她不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家庭主妇，倒像是个新丧的寡妇。
辰溪因脸上还很红肿，因此也一反常态戴着口罩，这是他二人在周盛口中听闻对方多时，晓得有这么个人的存在，而头一次见面。
梁薇没有起身，也并不很拿正眼看他，“林律师，你贵人事忙，要见一面也难。”
辰溪兀自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并不答言，故意冷着她似的，取出桌上的茶杯，转身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花茶。
这一点时间，是他留给自己安神宁心的缓冲时间。
“周盛那人的口味，我知道得不少”，她声调冷淡而缺乏热情，显然，是个受了伤的女人，“只是像你这般的，倒是第一个。”
“我同他不是你想的那一种关系。”林辰溪坐下，两手捧着杯子，露在口罩外的一双眼睛，敏锐而灵动，总像是欲言又止似的，“假如你也是来叫我离开您的先生……我想没有这必要，我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不”，梁薇冷笑，“我是来请你帮我打离婚官司。”
她正色道，“我要和周盛离婚。”
“那么，我可以为您推荐我们律所的其他律师。”
“怎么？你心虚？”她似早有准备，因而娓娓道来，“我找人查过你。周盛近来虽不曾来找你，但你同他的关系，的确不像你口中说的那么单纯。”
她把一沓偷拍的照片放在桌上。最上面那一张，就是镜头越过二楼的栏杆，拍得到周盛搂着他的腰，低头亲吻他的唇。
林辰溪拿余光瞟了一眼，并不很惊讶，“要是你来这里，是为了宣泄内心的不满，或者，打我几个巴掌就可以好受些……”他摘下口罩，露出肿胀的脸颊，“那么，你就打吧。”
梁薇盯着他，墨镜遮住了眼里的情绪，但那几秒钟的迟疑，也足以说明她内心的动摇，“看来，想找你算账的人不少。”
林辰溪苦笑，“奇怪，我不晓得自己竟辜负了这么多的人。”心里的酸涩却像海浪似的，翻涌而来。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间，都沉默了。梁薇不晓得为什么，被他的这一种态度所影响，刚来时那一种恼怒和气愤，少了许多，竟认真同他讨论起离婚的事宜，“你既说你并没有私心，我不需要旁人，就指名请你来帮我打这个官司。”
“反正他无论如何在外头胡闹，你同他已有了两个孩子，任谁也威胁不到你的地位。”
“你劝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个玩偶似的，没心没肺地安享尊荣就好吗？”她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那样，口里是轻巧的，几乎要笑出声来。
辰溪见她这样的笑不成笑，哭又不是哭，心里忽然不好受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说，“对不起，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梁薇原本是要好好嘲弄他一番，谁知他这一句“对不起”，也使她一时语塞。
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定了定心神，她开口道，“林律师，你晓得他同人参加多人的派对，一个聚会里有好几十个人，彻夜的狂欢和放纵……”她声音渐渐不稳，“我不晓得我的敌人在哪里？还是，这世上除了我，都疯了不成？”
她忽然神经质地探身过来，“我想你应当去检查一下身体……你真的不担心吗？”
辰溪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一阵青，又一阵红。
她显然失掉了最基本的理智，而把林辰溪当作自己倾诉苦闷的对象。这样的事情，是绝不可能对别人说起来的，那是一种被社会伦理都抛掷一边，只可以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繁衍、自生自灭的真相。
可是对着林辰溪，她倒可以不必顾忌。
“假如他只是个正常的男人，外头有了别的女人……”她脸上露出并不发自内心的诡异的笑容，“我甚至不会感到难过。”她问，“林律师，你会结婚吗？”
辰溪摇摇头，“我并没有这打算。”
“我的意思是，只要你们不说，有谁会知道呢？”她越说越激动，“什么都不会因此受到影响。”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家庭生活，同时经营他们的那一个隐蔽而混乱的情欲生活。
“也许吧”，他为自己并不曾认真考虑过周盛所对待情感方式的随意、不负责任而有些懊悔，“不能因为自己感到痛苦，就彻底放弃了对是非黑白的客观判断。”这一刻，他也开始认真反思自己了。
“我真希望我从没有遇见过他”，她那心如死灰的声音，语调迟缓而缺乏力量，“只是两个孩子绝不可以跟着这样的父亲，假若有一天，谎言被戳破，他们又该如何思考自己存在的真实性？”
一个并非爱情的产物。
一种虚构的关系下有预谋的诞生。
“我会帮您尽可能的争取抚养权和财产。”他这话简短而有力，使那梁薇的喋喋不休，也终于停了下来。她忽然清醒过来，“抱歉，我原没有抱着什么目的前来，不过是走投无路时，想找你撒撒气罢了。”
“所以你当真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