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翎一直浸在海水里,从正午时分,一直熬到了傍晚六点。
太阳曝晒着她,身体里的水分一点点熬干,直到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泛起了皮,嘴唇干裂出血口子。
海水一点点涨潮,从脚踝位置,一点点涨到脖颈下方。
她的身体素质不错,但也经不住这样的摧残。
身体里严重脱水,以致数次昏迷,后又被海浪拍醒。
期间,仆人跑过来好心劝道,“晚小姐,你就服个软,跟湛先生道个歉,这样下去,你会吃不消的。”
晚翎只是冷笑,她是不会屈服的。
没有湛司域的允许,没有人敢给她送一口吃的,甚至一滴水。
她就这样煎熬,直到整个人都虚脱得厉害。
渐渐的,海水涨到了下巴的位置,每一次海浪涌来,都将她完全淹没一次,灌得满口满鼻,海浪退去,她就猛烈地咳嗽。
腥感的海水刺激得喉咙肿痛。
每当海水完全将她淹没时候,她就会看见远在天堂的爸爸和妈妈,在笑着向她招手。
他们温柔地呼唤着,“翎翎,来吧,到爸爸妈妈身边来吧,天堂没有痛苦。”
而她也真的随之放弃挣扎,沉浸在这美好的呼唤声里,再也不想醒来。
渴望爸爸爸爸的怀抱,她已经怀念了十三年,这十三年里,她
太孤单了。
但当海浪退去,剧烈的咳嗽迫使她拉回意志,她会猛地睁开眼睛,倔强地踮起脚尖,努力向上求生。
那是错觉。
那不是她真正的爸爸妈妈。
她的爸爸和妈妈,为了让她能够活下去,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们怎么会愿意她去天堂找她们?
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她活着,照顾好弟弟。
对,她还没有找到弟弟,任何磨难都不可以屈服,不可以畏惧。
所以,她不能睡,她不能死,不论怎样,都要坚持战斗,打赢湛司域那只魔鬼,重新找回她的自由。
在可以呼吸的间隙里,她一遍又一遍地乞求天堂的爸爸和妈妈,请给予她力量。
仆人们又跑过来劝道,“晚小姐,你就说句软话,只要你点头,我们马上去唤醒湛先生,女人真的不可以这么倔强的,吃苦的是自己。”
晚翎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想理会仆人们的劝告,也不想因此耗费自己的力量,她现在唯一的敌人,就是海浪。
她要熬到海浪一节一节退下去。
在仆人的注视下,一波海浪再次拍来,将她淹没。
几个仆人焦急地看来看去。
“怎么办,还在涨潮,再不解开绳索,晚小姐会死的,我们把绳子给她解开吧?”
“不行,湛先生怪罪
下来,我们谁都承担不起。”
“那要不要去叫醒湛先生?”
“湛先生睡前说过了,谁都不许打扰他,除非晚小姐认错。”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晚小姐死掉吗?”
晚翎听着仆人们的议论,只是无声冷笑,她不会死,她不会死的……
六点三十分整,海水满潮,正巧淹没了晚翎的头顶。
再不能呼唤,再不能看见,晚翎冷笑着闭上了眼睛,但双脚和双手自始至终也没有放弃挣扎。
她用力地向上提起身体,能逮到呼唤的机会,绝不放过一次。
双手也在不停地搅动,意图挣开绳索。
湛司域在睡梦中猛然醒来,心脏突突地跳个不停。
他第一反应就是扒开窗帘向外观看,发现那个倔强的女人已经被海水完全淹没了,只余一抹黑发在水面上随波起伏。
什么都来不及想,他猛地甩开被子,夺门而出。
正巧撞上赶来敲门的女仆。
女仆“啊”的一声,被撞倒在地,但湛司域看也没有看一眼,飞奔下楼,箭一样冲向海滩。
他像南极的企鹅一样,一头扎进了海水里,拼尽所有力气向晚翎游去。
保镖们也赶来协助。
当众人合力将绳索解开,把晚翎抱出水面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不醒了。
湛司域像疯了一样,
大声呼唤她的名字,一遍一遍,但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一刻,湛司域像被掏空了心脏一样。
“你为什么这么倔,为什么这么倔!”他咬牙切齿地责问着她,“醒来啊,醒来和我吵架!”
海浪一波一波打过来,他双手托着她的身体,紧紧地搂在怀里。
双眸泛着猩红的颜色,身体不住地颤、栗。
保镖大声劝道,“湛先生,赶紧将晚小姐带上岸,让医生瞧瞧。”
湛司域这才反应过来,在保镖的簇拥下,将晚翎带上了岸。
他将她平放在纳凉藤床上,为她按压胸口,又做人工呼吸,整个人都被急切与焦虑淹没了,湿漉漉的样子,比起当年在大火里挣扎还要狼狈。
如此反复了半天,晚翎也没有醒,呼吸越来越微弱了,即使把手指放在她的鼻尖,也几乎感受不到。
湛司域像疯了一样,一脚踢翻保镖,“为什么不叫我?为什么不早点把她放下来?你们这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