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传音器里传出了何问柔和的声音。
“诺诺,相信我,你是安全的,深呼吸让自己安静下来,然后告诉我,你曾经经历了什么?”
韩诺瞳孔一缩,来不及安静,儿时的场景骤然间浮现在脑海里。
“啪!”的一声。
五岁的韩诺被一巴掌打翻在地,脑袋重重的磕到墙壁上。
对面的顾清远凶神恶煞,背景全部化为虚无的影子,韩诺的眼里只看到这张愤怒扭曲的脸。
昏暗狭窄的地下室里,顾清远手拿竹棍,指着他的鼻子咆哮道:“你个小杂种,你知道你打碎的这个瓷器值多少钱吗?那是古董!就你这条命,连一片都买不回来!”
韩诺蜷缩着身体,惊恐无助地望着对面高大狰狞的男人。
“不是我……不是我……顾叔叔,不是我,是顾媛,是姐姐打碎的。”
“你还敢撒谎!”
不算太厚的棉衣棉裤被顾清远强势的扒了下来,光着的身体上布满层层叠加的伤痕。
顾清远手中的竹棍毫不留情的抽打在韩诺单薄弱小的身体上。
“我没有撒谎,我没有撒谎!”
顾清远充耳不闻,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翻出新鲜的血肉。
一下又一下。
凄凉的哭喊声划破夜空,无尽的痛楚从身体蔓延开来,竹棍被打裂开,尖锐的竹片刺进皮肉里。
韩诺跪在地上,抱着面前养父的腿,苦苦哀求:“不要打我,不要打我,顾叔叔你别打我,我错了,我不敢了!”
求饶换不来顾清远半点怜悯,顾清远如同踢开一堆垃圾似的,一脚将他踹开。
怒喝的声音仿佛像是来自地狱一般:“让你洗碗,你打碎盘子,让你陪小然,你把他推倒让他受伤,除了吃饭,你什么不会,养条狗还知道讨好主人,没用的废物!我打死你!”
顾清远越说越气,一棍子打在了韩诺的脑袋上。
适才还奋力挣扎的韩诺仿佛定格了一般,一动也不动,解释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却再也说不出来。
鲜血骤然洇开,从头顶涌出,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浓烈的血腥气息弥漫在那个黑暗狭小的空间里,顾清远的嘴巴在眼前开合。
咸腥的血液流进嘴里,韩诺的耳朵像是被人用手捂住,只知道顾清远在说话,却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噗通——”
韩诺缓缓倒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顾清远冲着地上的孩子吐了口吐沫,眼中满是戾气:“真他妈不禁打!”
疼痛、恐惧、黑暗……永无止尽。
三次被领养,三次被虐待,三次被抛弃。
他不过是有钱人家的一条狗,一件玩具,随着他们肆意揉捏,承受着所有人的愤怒和怨怼。
顾媛打他、顾宸宇打他、顾清远也打他,顾家上下,唯一没打过他、骂过他的人也只有那个病殃子顾欣然。
人之初,并非性本善。
韩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活着。
他要看每一个人的脸色,要学会讨好。
让跪就跪,让站就站,让趴在地上,被顾媛和顾宸宇开着电动小汽车碾压身体,就不能有半点移动。
被领养到顾家三个月后,韩诺最终又被扔回孤儿院,原本健康的孩子从那之后就落下头痛的毛病。
——而这,也是脑瘤形成的真正原因。
一到下雨天或者情绪激动的时候,剧烈的头痛便会夹杂着过去的回忆让韩诺难以安宁。
这样的心理创伤,让韩诺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害怕竹棍,害怕黑暗,害怕狭窄封闭的房间,从此再也没有安全感。
那段痛苦无助的日子里,是何问求着他的养父,将自己领养了回去,才让自己有了一个安稳的家!
然而!然而!
天空湛蓝,流云轻软,大风吹走了顾清远狰狞可怖的面容。
熟悉的面孔闯进韩诺的脑海里,顷刻之间打湿他的眼眶。
韩院长一手扶着何德深的胳膊,一手还抱着通体高烧的韩诺。
何德深的手臂上,还留着明显蜿蜒干涸的血迹,这是抽血后,没有来得及好好按压而渗出来的。
后天失语的何德深在很小时就再也说不出话。
他用枯瘦如柴的手焦急地比划着,对院长诉说着不公。
“院长,我家诺诺又病了,我需要钱给孩子看病,他们抽了我600毫升,可却只给了我200毫升的钱,院长,他不能少我卖血的钱,我这是要给我儿子看病的,你帮帮我,帮我把钱要回来。”
韩再生亦是满脸愤慨:“我知道,老何,我知道的,我会帮你的,诺诺病着,去不了医院可以先去孤儿院的医务室,但现在在抽血,我们都进不去,我们在这里坐着等顾总出来。”
何德深似是安心一些,冲着韩院长怀里的韩诺笑笑,长满老茧的手抚摸上儿子的脸蛋。
他咧着嘴,比划着说:“等拿了钱,爸带你去看医生,回头去王姐那里吃顿牛肉面,多买一碗牛肉,好不好?”
在韩诺的记忆里,这是养父最后一次对自己笑。
大约十多分钟后,顾清远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