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门前的热闹,传的满大街都知道。
看似深居内宅的薛夫人也听了囫囵。
“她不仅搅的人家骨肉分离,现在连谢立婠都被她挑唆的是非不分,六亲不认!”
“可怜顾老夫人年龄大了,还要受如此屈辱,纲常何在,孝义何在?”
她招来贴身嬷嬷,附耳说道:“大学士孔大儒刚刚回京,你想个办法,让老夫人去找大学士。”
嬷嬷为难道,“夫人,老爷不让我们出去。”
“哼。”
薛夫人端坐起来,“亲疏不分的老家伙!不用管他,偷偷出去。”
平宁侯府后门,顾承一的小厮在跟一个路过的书生聊天。
小厮听完跑回去找顾承一。
“公子,孔大儒回来了!”
孔大儒是齐国有名的儒士,重仁礼,讲尊卑。
他教学严谨,从不轻易收徒,收了就会倾囊相授。
顾承一开始整理衣冠,拿出写好的文章,带着礼物上门拜访孔大儒。
曾经有一次,顾承一拿着文章给孔大儒看,孔大儒赞赏他锦绣文章,来日科举必定高中,年少有为。
其实只有顾承一自己知道,那篇文章是怎么回事。
“你今日的文章倒是比不得上次,少了些灵气。措辞浮躁,见解粗陋。”
孔大儒摇头叹气,按下文章,好心教导顾承一。
“科考在即,你要沉下心来,莫要心焦。”
顾承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拳。
眼眸半垂,声音低哑。
“是学生家里出了变故,才会心神不宁。”
于是,在顾承一巧舌如簧,避重就轻的说法下,孔大儒震惊连连。
又听侯府愿意与谢府和好如初,但是谢府得寸进尺,不同意和解还当众羞辱家中老夫人。
他心中不满:“既然你求到老夫这里,老夫倒是愿意去替你们说和说和。”
孔大儒说上门就上门,顾君生得知,出门应对。
“夫人是谢家的人,谢将军保家卫国,乃是一国栋梁,家教严明,夫人应该以仁厚自立,不能辱没了老将军。”
谢立婠没想到孔大儒会帮侯府来说和。她不擅长应对读书人,只能尴尬地笑着。
“母亲,小寒哭闹,母亲快去哄哄。”
谢立婠如获大赦,嘱咐顾君生好生招待后,匆忙逃离现场。
“见过大学士。”
顾君生端庄行礼,尽显儒士风范。
孔大儒满意的点头,若非腿残,顾君生早该高中,入朝为官。
“君生,许久未见,你的腿可有好些?”
“多谢大学士关心,一切如旧。”
顾君生反客为主,“您是来替侯府说和的?”
“正是。你饱读诗书,自然知道仁义孝道。纵然侯府出错,也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错,何必得理不饶人,一家骨肉,弄的跟仇人似的。”
“你二弟马上就要科考,为了满门荣誉,也不该在这个时候乱他心智。”
顾君生不反驳也不辩解,拿出自己写的文章递给孔大儒。
“这是学生无聊时做的文章,还请您指点一二。”
“好好。”
孔大儒接过来,一一看过,爱不释手,好文采,引经据典,条理清晰。
即使顾君生身有残疾,也不忘学习之本,见解深刻,入木三分!
再看下一篇,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看到后面更是拍案而起!
“如此人家,岂能为人?”
“所以,学士为何要替如此人家做说客呢?”
孔大儒身子一僵,又细看看了文章,这才发现其中有些事情跟顾承一说的一样。
只不过顾承一说的时候,含糊其词,并未说清全貌,甚至刻意引导他站在了侯府这边。
他被人当枪使了?
“侯府所为,桩桩件件,上至皇上,下至黎民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学士刚刚入京,想必是没听说过,才会被人蒙蔽。”
顾君生接着又拿出一些文章,“您请再看。”
孔大儒不好意思地接过来,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这不是老早之前,顾承一给自己看的文章吗?
除了字迹不同,内容一模一样!
“这是……”
“不过是年少一时兴起写的文章,其中还写错了一个字,不知学士可认出来了?”
“是这个‘境’字吗?”
“学士好眼力。‘边境’不足体现一国之宏宇,且在此处不妥。”
孔大儒频频点头,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这篇文章描绘的是齐国山川河流,民情风貌,更是在边关上着重笔墨。
当时他还问顾承一,为何用‘边境’一词,顾承一支支吾吾说不到点子上,只说想到了边境就写了边境。
从文章韵脚上说,“边疆”合辙合韵;从文风上说,“边疆”豪迈之气尽显。
“他偷了你的文章。”
孔大儒彻底明白顾承一的为人,才情不高是能力问题,偷盗文章是品行问题。
心浮气躁,挑拨离间,这样的人,自己居然来帮他当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