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读过两天书的人最先来报名,这个时代的读书人非常值钱,能记个人名起码就能混个班排长当当,大小也是个官,是官就高半头,既然考功名没希望,那就换个方子。
至于跟谁混,那都不重要,不能认为跟皇协军混就是辱没祖先,就算是辱没了祖先,也不能浪费了这两年所读的书。
只是很不幸,他们报名的时候遇到的是一帮兵痞。
乡公所对面的周家老三是上过新学的,中学没考上就被撵回家了,在家里撸起了牛尾巴,他是第一个来报名的,特别骄傲地声明自己读书认字,结果被旁边站着的谷小雨一巴掌扇出去两米远,还被训了一顿:“读书了就了不起呀?赖赖巴巴的,瘦得像刀鳅,要你有啥用?滚!”
这是瞎狗子特别安排的,目的就是给八路那边安插来的人去掉一些竞争者,让他们快速升官。
宋天良终于骂累了,他儿子宋德祖闻讯也跑来了,到处找瞎狗子要拼命,找到人的时候,发现他正和梅川耐依卷着裤腿在河边逮鱼摸虾,玩得不亦乐乎。
于是,站在河边叉着腰开骂:“瞎狗子,你个没正经的玩意,自己媳妇亲娘舅都给捆了,你还算个人吗?”
瞎狗子抓起一块烂泥就朝他砸过去:“表的!表舅!”
宋德祖也抓起土疙瘩往河里扔:“你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了呗?你马上把人放了,不然,不然…”
他实在想不起该怎么对付瞎狗子了,揭短的话,自己也是参与过的,等于举报了自己。
瞎狗子不想逗他了,举手投降状:“你来了,那面子肯定要给的!我也只是玩个苦肉计,上头让查贪墨军饷的事,我总得做个样子吧!我跟你说,要不是看在亲戚的份上,我早就把人给下监了!”
洗洗手,拽着梅川上岸,两只手接触的一瞬间,仿佛有一股强大的电流穿过,从头到脚都是麻酥酥的。
瞎狗子搂着宋德祖的脖子低声说:“看在表哥你的面子上,咱也不罚款了,只要乡公所的人把钱吐出来,这事呢,就算过去了!表舅的那一份,我会原数退还!”
宋德祖闻着他手上腥臭的味道,恶心得不行,皱着鼻子推开他,看在梅川耐依的面子上,也不方便发作,只能回去劝自己父亲照做。
牛家三兄弟回来了,还抓来了十几个年轻小伙子,身上的衣服没有补丁,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跟着他们跑来的还有一群中老年人,在后面苦苦哀求,带头的就是马保长,典型的大户,他们村里一大半的田地都是他家的,牛羊成群,还在镇上开了家当铺,妥妥的土豪。
马保长见到瞎狗子就跑过来套近乎:“狗子兄弟,哦不,夏处长,你记得我不,我还给过你半个烟头吸呢!”
瞎狗子长长地哦了一声:“想起来了!这个恩情得还,这次,我还你半盒!”
说着就把半盒烟往他手里塞。
马保长哪里敢收,抓着瞎狗子的手哀求道:“夏处长呀,你得帮个忙呀,我家老三和老四被你们的人抓丁了,我家可就五个儿子,不能去当兵呀,兵荒马乱的,子弹乱飞,太危险了!”
跟他一起来的那些大户们也纷纷七嘴八舌地哀求起来。
瞎狗子脸色一凛,一把推开马保长,厉声说道:“你们儿子的命是命,那穷人儿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凭什么当兵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今天在我这儿,全部没有特权,凡是在征兵名单内的,谁都不能跑!主动参军的,有钱有粮食,名单上人不来的,抓住了就啥都没有了!”
这话说的正气凛然,梅川小姐听了都忍不住给他竖起大拇指,周边看热闹的老百姓掌声如雷,感觉碰到了青天大老爷。
仇官仇富的心态自古都有,今天乡公所的这些官被惩治了,大户家的儿子们也被抓了壮丁,单单这两个消息,就足以让那些吃不饱饭的底层乡民津津乐道一段时间了,甚至几十年。
这些乡绅土豪还要继续闹,被扛枪的大兵拦了下来,瞎狗子气急败坏地说:“公然妨碍公务,全部给我抓起来!”
现场又变得闹哄哄的,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报名的没有多少个。
瞎狗子朝谷小雨使了个眼色,小家伙转身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带来一群农民装扮的小伙子,规规矩矩的排成一条长龙,假模假样的在报名表上按下手印,领了钱和粮食,满脸兴奋地往回走。
“卧湿!真给钱给粮食!不是骗人的!”
人群议论纷纷,不断有人加入队伍排起来,前面排队的人还特别的友好,主动让新加入的人排到最前面去。
拿出良民证,在报名表上填了名字,按了手印,再领一张盖了公章的入伍证书,两天之内到乡公所来报到,这一套入伍流程就算是完成了。
乡公所的院子里,这些闹事的大户被枪指着脑袋,规规矩矩的蹲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瞎狗子背着手走过来,谷小雨还举着一张荷叶给他遮挡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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