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狗子一夜没睡,只是洗了把脸,从厨房抓了一个饼子就着咸菜三口两口吞下去,出来对刘学勤说:“暂时在我这里落脚休息吧,我今天就给你们找个住处,办个良民证。”
骑车带着小舅子直奔木器厂,听了胡春香的话,他感觉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好像要有啥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果不其然,刚进木器厂,就被两人用枪顶住了脑门拽进了办公室。
坐在自己椅子上的正是耿聋子县长,此刻他正虎着脸瞪着瞎狗子,一副要吃人的架势,木器厂的工人都被几个人用枪逼着蹲在墙角不敢抬头。
瞎狗子这才明白胡春香所说的不速之客是谁。耿县长这次带了几个人来兴师问罪了。
“耿县长来了!咋不提前说一下呢?我也好好接待一下。”瞎狗子嬉皮笑脸地就要去给耿聋子倒水。
耿聋子敲着桌子冷冷地说:“别献殷勤了!知道我来干啥的不?”
瞎狗子推开顶在脑门上的枪口,对拿枪的人说:“兄弟,别拿这黑疙瘩顶着我,我胆子小,这附近都是日本人,枪一响,都挺难看的。”
耿聋子一挥手,两个手下便收起枪守在门口。
“耿县长是为郑大龙来的吧?我都知道,你不来,我也准备这两天亲自去向耿县长汇报的!”瞎狗子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提着水壶给他倒水。
耿县长打开纸扇,依旧冰冷地说:“来,让我看看你怎么解释?”
面前这个人如果面色平静的时候最吓人,他杀人之前都是这个表情和语气。
瞎狗子表现得毫无惧色:“他的刀都架我脖子上了,如果我再不还击,躺在棺材里的就是我了,当然,我死了,对耿县长您来说,不算啥损失,但是对我家人来说,那可是致命的!我的这些部下马上就会死心塌地得跟着日本人混,到时候又多出几个祸害。”
耿县长还是不动声色:“你这可是自私哟!破坏了我的计划,你让我失去了一个盟友!”
瞎狗子哈哈一笑:“耿县长呀,也只有你敢把他当成盟友!商人重利轻义,他心里没有朋友,只有利益,我知道,你们曾经是合作伙伴,你百分百信他,他干的那些事,一旦成了,最先干掉的就是我,第二个恐怕就是您耿县长了!”
耿聋子合上扇子哦了一声:“说说!”
“他勾结两家队伍上的叛徒去投靠日本人,只要他能控制枪杆子,别说我这个小喽啰了,你觉得,他还会把您放在眼里么?”
见耿县长陷入沉思,瞎狗子继续讲道理:“你也曾经警告过他,让他别惹我,他怎么干的?天天想害死我,不过这次是我下手快了一步才活了下来。”
“咱们的目的都一样,尽早把日本人赶走,他不一样,最不希望日本人跑的人只有他一个,那是他的财神爷和靠山!他只是把你当成了吸血鬼,又不能保护他。你就是在赌,赌他暂时不会出卖你,我说的对吧?”
耿聋子再次潇洒地搓开纸扇,轻轻扇着风,云淡风轻地问:“说完了?”
瞎狗子上前给他端起水杯,耿聋子伸手接了过去喝了一口。
“我这些都是小把戏,耿县长你看问题比我长远的多,其实我都知道,你这次来,就是想给我提个醒,让我不要背叛了祖宗,如果你真生气了,我早就是死人了,当然,以耿县长的度量,还不至于为我生气。”瞎狗子及时送上彩虹屁。
耿聋子猛地把杯子砸向瞎狗子,怒气冲冲地说:“别给我耍小聪明,如果下次再搞窝里斗,我能把你屎给捏出来!”
不怕耿聋子发脾气,就怕耿聋子笑嘻嘻,只要他生气了,就说明这事就算拉倒过去了。如果他笑嘻嘻的,那就是要杀人了。
耿聋子发脾气,瞎狗子就笑嘻嘻地耍赖皮,等骂够了,耿聋子咬牙切齿地说:“这个宫井大队杀我马庄村民三百多口,烧了房子两千多间,你,别让这个孬鸡日的七侄好过!”
瞎狗子立正站好,正视着耿聋子,一本正经地回答:“他个龟孙揍的要是能在徐州肃静一天,就算我对不起祖宗十八代!”
耿聋子离开前,把手里的纸扇子扔给了瞎狗子,不忘叮嘱一句:“多留点心眼,别让人把队伍给勾走了!”
在出城的路上,手下忍不住问耿聋子:“县长,这个瞎狗子嘴巴可比之前利索多了!”
耿聋子嘴角扬了一下:“他哪里只是嘴巴利索了,看人性和形的能力也异于常人,夹缝中求生一年多,一不小心就要命,换了你,你也能突飞猛进!像他这么能屈能伸,左右逢源的,咱们没人能做到。”
瞎狗子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是县驻屯军的翻译官打来的,自我介绍说叫啥余士丙,通知瞎狗子马上到指挥部面见宫井迷兰中佐。
夜猫子门前叫,准没有好事,瞎狗子在办公室里转悠了一会,把各种情况揣摩了一遍才骑车出门。
第一次见面,总不能空着手,瞎狗子咬牙在菜市场买了一整扇猪肉让老板送到指挥部,就算是犒劳这些新来的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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