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接到辰王府的报丧折子后,朝中两班人马终于不再扯皮,顺理成章地迎立了年仅十岁的桓安。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迁尚书右仆射何厚之为左仆射,拜太傅;迁左将军管平为大将军,总管京师十二卫军事……两边暂时鸣金收兵。 也就是在京城的几年,小辰王桓靖与何依依相识了,两人可谓青梅竹马,但何相日理万机,却不甚知之。 到皇帝桓安行将及冠时,何相起了将依依送入宫中当皇后的心思。 此事一传出,加之皇帝即将亲政,朝中的火药味瞬间浓重起来。 为了让皇帝顺利亲政,何相一派最终妥协,同意将管国舅妻家的侄女谢芙蓉迎入宫中立为皇后。而对依依,就遂她心意让她与小辰王桓靖定了亲,也算是与皇帝结了姻亲。 此后,管国舅加封太尉、掌天下兵马,愈加权重;何相升任空置了几十年的尚书令一职,看似极尽尊荣,实则已经慢慢被架空,皇帝昭令皆从太后亲管的内史省下达。 两年前,皇帝终于亲政,迫不及待要改封弟弟桓靖为雍王,却遭太后一党泼了一盆冷水,以防杜“胡亥故事”为由,不但不许改封,还要桓靖立刻之国就藩。 何相等文官挽救不及,桓靖便被翊卫军“护送”去辰州了。 这才有了依依小娘子年满十六时,如约远嫁辰州的故事。 —— —— —— 第二天一早,我们继续上路,前往僰人的祖地——都上。 因为路更好走了,我们又恢复了坐马车的待遇。虽然僰人提供的是简陋的“敞篷车”,但终究轻松许多,我们也终于有了一点“观光”的心思。 都上风光,是真的好! 阡陌连田,绿野萋萋,小桥流水,木屋竹阁,田地间有务农的老汉,河边有浣衣的姑娘,一派生机勃勃。 依依和袅袅静静看着,我不知道她们心中所想。 但我此刻,竟生了一丝“在此地安居也不错”的想法。 路上不断有其他部落的僰人战士分道扬镳,各回各寨。但大半的人还是在大部队里。 这也许就是第一采薇这个大土司的实力象征吧。 都上的核心区域叫僰城(说是城,其实也就中原一个小县城的规模),背靠一座高崖,崖上有瀑布飞流直下,在山下形成一汪碧湖,湖边有大片的房舍殿堂,那就是第一氏的贵人以及整个僰族的聚会议事之所。 其他氏族的首领也在此处建有别院,第三美和第七澈大多数时间就住在这里。 僰人虽不像虞人那般讲究繁文缛节,但好歹知道辰王和依依身份尊贵,再加上热情好客的天性,我们进城的时候,几乎全城的男女老少都来迎接了,辰王更是被众多僰族少女热辣围观,还有胆大的上来捏他的手臂示爱。 我们被安置在一栋带小院的崭新木屋中,虽不如相府奢华,但胜在清新。 两个带刀的僰族少女随侍我们。 辰王则住在居中的宴客楼里。 隔日,侍女入禀说第一老夫人要来见见我们。 我们以为这大土司的母亲定是前呼后拥的,谁知她却是一个人来的,手上还拎着一个装着草药的篮子,竟是采药路过顺道来看看。 除了有一丝久居上位的从容风仪之外,她与一个普通的黔地农妇几乎没有区别。 这让我对她的印象大好。 但她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个遍、露出满意的笑容后,我心里顿感不妙。 得想个什么办法刹住这股歪气邪气才行! 她问过我们三人的姓名、齿龄后,又闲聊片刻,便笑着离开了。 当晚,她差人给我们一人送了一套银饰,从头到脚俱全,重好几斤,我和袅袅都高兴坏了。 接下来两日,辰王陪着我们饱览了都上的田园风光和风土人情。 那些在山野、田间、河畔结伴劳作唱歌的僰族少女,活泼热辣,令人着迷。 尤其是依依,仿佛与她们生活在两个世界,对她们既感惊奇又感羡慕。 辰王靖看着她,说道:“诗云,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说的就是这样快活自在的乡间女娘吧!依依来之前定没想到这西南蛮荒之地还有这等景物,我辰州汉人居多,但风光也是不差的。” 依依道:“确实出乎意料。我们中原时有战乱,如今虽然太平,但这一路南来,也没见过这般闲适快活的景象。” 辰王叹道:“我皇兄想励精图治,令尊何大人也贤明清正,奈何管氏处处制肘、倒行逆施……管氏不除,天下难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