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悠然眯着眸子,实在是门口的光线过于刺眼,看不清楚来人的长相。
等到小太监佝偻着腰越走越近,季悠然心中大骇。
是他?
他竟然还活着!
小太监快步走到萧淑妃身后一步远的位置跪下,对皇帝重重磕了个响头。
又微微直起身子,手里拿着一个荷包,高高的举过头顶。
“奴才是淑妃娘娘宫里的人,这荷包里便是物证!”
萧淑妃低垂着头从袖口里抽出丝帕掩住口鼻,耸动着肩膀无声啜泣。
季悠然很想对着她鼓掌叫好。这演技太绝了,若不是知晓这其中的内情,只怕自己都要疼惜她几分了。
只是这小太监进来干嘛的?难道是自己认错了,眼前的人并不是记忆里的那个他?
皇帝抿着唇,沉默着看着这一切。萧淑妃心跳如擂鼓,就连右眼皮都跟着跳了跳。
就在此时,内殿里面负责贴身照顾太后的老嬷嬷踉跄着跑了出来,眼圈通红地跌在地上。
“陛下!太后娘娘不好了!”
太医院正瞬间起身,快步朝着内殿的方向奔去,完全没有注意到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满与愠怒。
季悠然心中如明镜般知道太后会有什么样的症状,并不想凑过去看从而影响胃口,毕竟昨儿一整天加上今日早饭没吃,午饭可得大吃一顿呢。
更何况外殿这戏才开始唱,可比内殿孤零零躺个老太太观赏性强太多了,也舍不得走开不是?
萧淑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本想悄悄起身去内殿躲一躲满身戾气的皇帝,又担心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坐在一边的季悠然对着皇帝说些有的没的。
只可惜她还没想到好法子让皇帝撵走季悠然,就看到太医院院正低垂着头,衣襟与双手上都沾着血迹,如行尸走肉般从里面走出。
“太后娘娘,仙逝了。”
萧淑妃似是失去了支点,瘫坐在了地上。嘴里更是不断呢喃着,“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感受到皇帝锐利的眼神看向她,萧淑妃猛地打了个哆嗦。抬头与皇帝的眼睛刚好对视,心中大骇。忙抬起胳膊朝着太医院院正的方向指去,破口大骂。
“太医院院正是全北梁国医术最好的人,姑母平日里身体极好,怎么会突然去得那般快?”
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的衣襟,尤其是看到院正双手还在往下滑的血珠,萧淑妃的瞳孔仿佛都亮了几分。
“一定是你不用心医治,故意将姑母治死了!姑母只是晕倒了,你却满手满身的血!”
说到这里,萧淑妃激动的整个人都在颤抖,再次回望皇帝的时候,语气里没了之前的惶恐不安。
“陛下!院正一定是被有心之人收买了,所以才会要了姑母的命。这样狼子野心之人断不能留!今日他敢对一国太后下手,保不齐明日就敢对您下手啊!”
这话说的,就算是季悠然都觉得说到点子上了。
果然,皇帝紧绷的脸庞柔和了几分,似是也觉得萧淑妃此言说到心坎上了吧。
还真是一个冷心冷肺的男人,亲生母亲就这么没了,面上毫无悲伤就算了,这会儿依然自私到心中只有他自己的龙体是否安康。
季悠然怎么会让这件事轻飘飘地翻过去呢?
虽说太后是害人不成反害己,但也不能死得如此憋屈。
更何况太后敢算计到自己头上,萧淑妃也想踩着自己的脑袋上位。那就一次解决两个大麻烦,一劳永逸的好。
将手中的茶盏凑到唇边,可唇上没有沾染半分茶水。只是做了做样子,便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回到桌案上。
清脆的茶盏声成功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力,季悠然轻叹一声,幽幽开口。
“刚刚院正诊断母后除了中毒以外,还接触到了鼠疫。但母后宫里的宫人说,整个寿康宫中,哪怕是最吸引老鼠光顾的库房都没有半点老鼠的影子。”
说到这里,季悠然顿了顿。目光轻轻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皇帝的身上,再开口时询问的人却变成了太医院院正。
“周院正,不知这鼠疫传播的方式有哪些?是必须与鼠类动物接触,还是有其他方式?”
“回皇后娘娘的话,鼠疫除了跳蚤叮咬和直接与鼠类接触外,也有食用未煮熟的鼠疫病死动物。比如带有鼠疫疾病的兔肉、鹿肉和羊肉等。”
季悠然微微颔首,心中明白院正为何诊断太后为鼠疫感染。
毕竟太后的症状与鼠疫十分相似,急剧发病、寒战、高热、呼吸急促且困难,看太医这一身血,估计是出现了大量血性痰。
可若是季悠然看来,太后得的并不是鼠疫,而是霍乱。
病因则来源于麻风山上那些病人使用过的餐具,且太后定是命身边信得过的心腹去办的此事。只可惜心腹没有消毒的概念,反倒是伺候在太后身边,从而让病毒有了潜伏期。
又因为太后总觉得她身娇体贵,太医院院正又是男子且长相普通,太后自然不愿花更多的时间查一查身体状况。
毕竟在后宫之中养尊处优,吃穿住行一律都是最好的。太后头上又没有长辈,皇帝表现得又那般孝顺。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