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测风云,就如这忽如其来的春雪一般。
飞雪迎春本是一件喜事,但月遥的心却如同置于寒冬的冰天雪窖之中——她虽已止住夏逸伤口的流血,但夏逸此时的体温竟是比雪还要冷几分。
落在月遥衣衫上的飘雪转瞬融为了冰水,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冷意——她身上正不停散发着奔腾的热气,一身的香汗却也不止地冒出。
风雪愈急,仿佛上天也在刁难这一对在风雪中艰难前行的男女一般。
夏逸的身躯已然僵硬,若是此时在他身旁生起一堆火,恐怕他整个人都要如同这落地的雪花般融化。
“夏大哥,你……你若还听得见便回我一声!”
然而,月遥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背上像是伏着一具尸体,她也像是在和尸体对话。
好在天不绝人路,那漫漫飞雪之中居然忽然出现了一座观音庙。
这座荒废的破庙像是经历了两代王朝的更替,梁上的屋瓦竟是少了一半,而不少墙砖也四落在雪地上。
这悠久的观音庙就像此时的夏逸一般残破不堪,谁都不知道它会在何时倒塌,但它毕竟可以为这一对苦命人暂时挡一挡这一夜的风雪。
月遥忙将夏逸稳定在那观音雕像前的蒲团上,随即双掌按住夏逸的背门,真气如温暖的溪流般涌入夏逸体内。
可夏逸的身躯像是一个破口袋,无论月遥如何运劲,她的真气都如同石沉大海,丝毫不见起效。
月遥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稍稍闷哼一声,双掌灌入的真气又猛地升涨了一倍!
这是极为消耗内力的功法,虽是救他人性命,却免不了伤及己身。
月遥这一次运劲足足有三个时辰——她不敢有丝毫松懈,她发现夏逸虽然没有半分好转的迹象,但他的身躯已不再僵硬,他的体温也正在回升。
月遥心想再用一把劲便可激醒夏逸,当下便要再提内力。
可她的身躯居然猛地一震,接着便有一道血箭夺口而出——似她这样奋不顾身地灌注真气,早已伤了自身。
若不静养一个月,她也是要身负不轻的内伤。
失了月遥的双掌支撑,夏逸像是被抽去了脊柱一般颓然倒在月遥的膝上,眼见那刚提上来的一口气又微弱下去。
“夏大哥……”
月遥咬住牙,又是一掌按在夏逸胸前,便要接着灌输真气。
可惜她纵是有心也已无力,她才调起内力时,喉头又是一甜,几乎又要吐出一口血。
月遥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她的平常心早已乱了。
这两个月来她经历了往昔不曾有的震惊、愤怒、愉悦以及此刻的悲痛,这些情感都是对她那颗久居深山的平常心的考验。
很显然,她失败了。
人毕竟是人,欲以一己之力强求仙佛心境,实是可敬也可笑。
过了良久,月遥忽然听到一声气若游丝的呼唤:“遥儿……”
夏逸醒了,这真是一个奇迹。
或许是月遥的呼喊唤醒了他,又或许是他自己的求生意志令他睁开了眼,总之他能醒来真是一件谢天谢地的事。
“夏大哥!”
月遥情不自禁地呼了一声,却未发现这一刻的惊喜也是她不曾感受过的。
“为何……这么冷?”
夏逸轻轻地咳着,身子也在瑟瑟发抖。
“正下着雪……你伤的好重,切莫说话,静心养神。”
月遥连忙脱下了自己的棉袄,飞快地盖在夏逸身上。
夏逸忽然感到有温热的流体落在脸上,痛苦地咳道:“你在流血?你……受了伤么?”
月遥这才发觉到脸上的泪水,她匆匆擦了擦脸庞,微微扭过头道:“我……脸上沾了些飘雪,想来是雪化了。”
夏逸长长吐出一口闷气,道:“我们在何处?拭月又在哪儿?”
月遥道:“我们正在一处破庙中,师父……我也不知她所在,我们已走了一天一夜,她与陆前辈也该打完了。”
夏逸动容道:“师父来了?”
月遥道:“你安心便是,师父与唐掌门的武功不分上下。陆前辈当日以一人之力大破三才剑阵,所以遇上师父也不会落得下风的。”
夏逸自然不担心闲云居士的武功,却唯恐闲云居士会顾及与拭月的一段旧情而手下留情——他们这样的高手对决,稍一留手便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月遥又道:“陆前辈在开战之前交给我一张地图,想来便是你说的那处藏身之地。”
“哦……”
夏逸失神地低吟一声,黯然道:“遥儿……这一次我又拖累了你……恐怕拭月不会轻易饶了你。”
月遥柔声道:“你不必担心,师父一向宠我,日后待我向师父道清你们的清白后,师父也不会为难我。”
“那便好……那便好。”
夏逸又忽地猛咳起来,月遥赶紧说道:“你莫再说话了,等到天亮之时,我们便接着上路。”
这一场雪来的急,去的也快。
当朝阳升起时,夏逸仍枕在月遥膝上,如饮了两坛女儿红一般睡得深沉。
自出京以来,他已受了太多的伤,也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