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上有些事总是这样令人无可奈何,不管他再活多少年也回答不了这句话。
“我……杀了她。”夏逸抬起头,看着师父伟岸的背影,低声道:“这种痛苦……怎样才能消去这样的痛苦?”
闲云居士沉默了很久。
“你做不到,这会是你心里永远的枷锁……因为你还是人,你的心底还有良知。”闲云居士长声道:“或许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可以解开你心中枷锁的人,那时你的痛苦便会减轻。”
夏逸黯然道:“有这样的人么?”
闲云居士叹道:“或许有……天下很大,也有很多的人……我希望你能遇到这个人。”
“天下……人世……都是这样的么?”
这又是一个闲云居士回答不了的问题,他只能如此说道:“为师不知道……或许你该走出去看一看……这个答案,只能由你自己去探寻。”
“回家吧……你现在一定睡不着,你也需要喝很多酒。”闲云居士慢慢搀起夏逸。
“师弟!”
傅潇还是找到后山来了,而他身后又跟着十几个白衣女子。
闲云居士道:“潇儿,这些是什么人?”
那白衣女子中走出一位少女,对着闲云居士辑了一礼,道:“想必前辈就是闲云居士。”
闲云居士道:“不错,你是净月宫弟子?”
那少女道:“回前辈的话,弟子正是从净月宫而来,名作林欢,此次奉师命下山,与师妹杨乐带队一同追捕狂刀老七。”她一说完,便又有一少女应声出列,对闲云居士恭敬辑礼道:“弟子杨乐,见过前辈!”
林欢接着道:“我们一行人曾与狂刀老七交过手,可那狂刀老七异常狡诈,挟持了我们其中一位惜缘师妹,接着便一同落入江中。这几个月来,我们不停打探狂刀老七与师妹的下落,本已来过陆家村,却是一无所获,直到方才踏上返程时在陆家村村口遇见了这位少侠……”
傅潇见得夏逸一身鲜红,哪还顾得上这些净月宫弟子,早已奔入洞中,从闲云居士手上接过夏逸,直到林欢提起他时才说道:“弟子在陆家村村口见得这些姑娘,便上前询问,果然都是惜缘的同门。”
林欢又道:“弟子已从傅少侠口中得知各位对惜缘师妹的百般照料,着实感激不尽,敢问师妹如今可还在鹤鸣山?”
闲云居士让开身,她们便看见了洞穴深处的狂刀老七——一见到狂刀老七那满身血洞的死状,这些净月宫弟子竟是吓得不自觉退了一步。
闲云居士却不搭理他们,径直走到了洞外,忽地高声道:“拭月,我知道你已来了!既然来了,却不愿见故人一面么!”
这一声如同虎啸山林,久久不止,直到声息之时,才听到一声长叹,接着月下便又出现一个清丽脱俗的身影,正落在闲云居士面前。
拭月果然是一派掌门,虽是女子之身,一身凛然之气远远胜过世间无数男儿。她眉宇间自是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但那一副尊容却是用国色天香四字也不足以形容,只要见过她的人便会明白当年为何有无数英雄豪杰争先拜倒在其裙下——恐怕就是瞎子也不会相信这个女人已有四十岁。
闲云居士淡淡道:“拭月,许久不见。”
拭月叹息道:“你……终究是老了。”
闲云居士笑道:“岁月可曾饶过谁……你却仍如当年一般。”
拭月轻咳道:“我也不与你多说,狂刀老七既然死了,我那徒儿又何在?”
闲云居士长叹道:“既然落入了狂刀老七之手……你该明白的。”
拭月怔住。
“可是你的弟子还活着。”
傅潇正扶着夏逸走出洞口。
拭月上前道:“小兄弟,听说是你救了惜缘?”
夏逸微微抬起头,终于看清了这位净月宫掌门的模样——果然如同传闻中一般美若天仙。
可是夏逸一见到她就想呕吐。
当日狂刀老七与与惜缘对话时,夏逸已然得知正是因为这些自命不凡的净月宫之人见死不救,惜缘才会与狂刀老七一同跌入江水……
——因为这个女人,我才会救起狂刀老七!
——因为这个女人,我才会遇到惜缘!
——因为我,惜缘才会死!
拭月不明白为何夏逸看向她时,目光中满是鄙夷,但眼下却并不是在意这些事的时候,接着问道:“小兄弟,你可知惜缘的去向?”
夏逸不忍说,也不愿说。他绝不想再让其他人知道惜缘死前的经历,他救不了她,但仍希望她可以死得足够体面。
“是我害死了她。”他的声音居然出奇的平静。
闲云居士动容道:“逸儿,不得胡言!”
拭月已沉下了脸:“小兄弟这话何意?”
夏逸冷冷道:“你们既然可以对惜缘见死不救,何必害怕错杀了我?”
他忽然用力挣开傅潇的手臂,独自向着前山走去。
这一刻,他的背影很孤独,也很萧索。
傅潇似乎明白了一切,他心中百感交集,只恨不得自己能替夏逸扛下这份痛苦。
闲云居士道:“潇儿,看住你师弟!”可傅潇才踏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