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衣服,又围上大氅,林泽在巷子口叫了辆洋车。
大冷的天,那车夫穿一件破破烂烂的夹袄,下面还是单裤,脚上蹬一双补丁摞补丁的布鞋。
车夫认识林泽,一见他来了,赶紧擦擦车座,“林爷,您请,您请。”
林泽点点头,上了车,“去东便门驻巡所。”
车夫拉着车跑出去,“您放心,林爷,我跑的最快,您抽根烟歇歇,用不了多大会儿就到了。”
林泽点点头,“那个谁啊,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没把棉裤挣出来,还是你小子练了什么功,金刚不坏寒暑不侵了?”
车夫哭丧着脸,“林爷,我要是能寒暑不侵就好了,谁不是爹生娘养的,这天热就流汗,天冷了也冻得慌啊!我夏天把棉衣棉裤当了,本来都算好了,入冬以后就赎回来,可您瞧瞧我身上穿的这个破夹袄,这叫号坎,什么治安处和维持会的交通处,命令全北平城的车夫,都买一件这东西,没有这个,就不能出来拉车!”
林泽点上一根烟,“号坎我知道,以前不就有吗?你多拉几趟也就把钱挣出来了,不至于棉衣都赎不回来吧?”
“林爷,附近的人都知道您对我们好,我也就跟您说了,这号坎,以前是不贵,可现在人家改规矩了,你不能买,只能赁他的,就这么一个破夹袄,一个月,一块半大洋,还他妈不收军票,我们是交了车份儿,还得赁这个夹袄,连混合面都吃不饱,还谈什么棉衣不棉衣的呢?”
得,这他妈又是斋藤想出来的鬼点子。
要是论起来捞钱,恐怕谁也比不上这孙子,要是他真能捞个两年顺利回国,那还真能在老家当个大富豪。
说话间到了地方,这车夫也机灵,学着以前的老礼,一下单膝跪在那给林泽当脚蹬。
林泽本来没想踩他,可心思一转,还是踩着他后背下了车。
【叮!检测到宿主物化他人,奖励:两块大洋!】
掏出两块大洋来丢在地上,“去弄身棉衣去,你整天穿这、
一身在我那巷子附近转悠,我他妈都嫌丢人!”
大洋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车夫捡起来,几滴泪水就掉在地上。
站起来使劲眨眨眼,吐出一口气来。
林爷真是好人!自己还得使劲儿活着才行啊!
朝着林泽的背影鞠了一躬,车夫拉起洋车,继续奔赴挣命的道路。
进了驻巡所,谢全已经等在那里,当间还停了一具尸体,王小手也来了,吊着胳膊在一边嘟嘟囔囔。
林泽上前一看,这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蓬头垢面,衣服破破烂烂,已经看不出真颜色,连双鞋都没有,双脚冻得乌青发紫。
右侧头上血淋淋的,看来这是致命伤。
“到底怎么回事这是?”
没等谢全说话,王小手他忍不住了。
“爷,您还记得东边那家云雾居吗?就是卖关东烟的,铺子掌柜的原来是通县一土财主的儿子,他家里有亲戚在关东,听说混的还行,说他守着田地没什么出息,就让他到关东贩烟叶来卖,逐渐做起来买卖,可这孙子,太他妈不是人了!”
这家云雾居的掌柜不过三十多岁,名叫刘金成,你要说他坏吧,他倒也没杀人放火,但他是家里的独苗,从小让惯坏了,养成一副爱捉弄人的性子,说白了就是贱。
后来他那个不知道什么亲戚,在关外给日本人办事,他更加威风起来。
谢全儿看着王小手啰里啰嗦跟说书似的,怕林泽不耐烦,连忙把话接过来,“这个刘金成不愁吃喝,现在城里要饭的越来越多,他就喜欢在门口端着一碗粥,戏耍这些要饭的,让人家叫他一声爷,他就给人家喝一口粥。”
林泽暗骂一声,可话说回来,命都快没了,那叫一声爷就叫吧,他既然给人喝了粥,也就算了。
可谢全儿继续说道:“这不今天就出了事儿,中午吃完饭,这个刘金成就端着一碗粥在门口蹲着,不一会儿聚了几个要饭的,刘金成今天不让人家叫他爷了,让人家学狗叫,谁叫的最像,这碗粥就是谁的,玩了半天,又说分不出来谁最像,问他们狗得吃什么啊?”
林泽沉默了。
这狗日的,自己不把他铺子折腾没,自己就不姓林。
谢全儿看了看林泽的脸色,继续说道:“有一个人,看见远处有进城的牲口拉的粪......结果后来,这个刘金成说犯了恶心,今天一口粥都不给他们,这个要饭的就忍不住了,上去揪着刘金成要打,刘金成慌乱之间,抓到门口一个砸烟叶的木槌,朝这个乞丐的头上砸了几下,乞丐倒在地上就没气了,周围的人实在是看不下去,跑来驻巡所报了案。”
林泽沉声道:“人在哪?”
“关在后边了。”
驻巡所后边有个临时关人的地方,其实就是一间小屋子,只不过多上了几道锁,有人在那看着。
林泽点上一根烟,看了看地上那具尸体。
“谢全儿,你说这人咱们要是送上去了,会是什么结果?”
谢全儿张张嘴,没说话。
王小手忍不住了,“林爷,谢全儿,要是把这孙子送上去,他再使点钱,那肯定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