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的第二日,晨起,万朝霞把家里简单打扫一番,仍旧坐在院子里做鞋,万顺往衙门里去了,老马叔出门遛弯,昨夜梁素宿在同窗家里,今早直接往翰林院去了。 前些日子的殿试,青州来的同乡请他一同参详试题,梁素压了两道论题,虽说并非一字不差,却也有些沾边,有两个同乡在本次的殿试中名次还算靠前,正在京里等着补缺。 他这算是帮了大忙,殿试过后,同乡请他吃席,又送了一份谢礼,东西倒不算贵重,都是些寻常吃食,其中有两只腊鸭,他们在家一直不舍得吃,早上万朝霞寻出来,只等着胖婶儿过来炖煮。 家里就剩万朝霞一人,不知几时,从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起初,万朝霞没在意,等她再细听,这咒骂声似是意有所指。 她放下做鞋的改锥,站在院子中间侧耳去,只听那骂人的是个妇人,她声音哄亮,话语刻薄,整个柳条胡同都能听到她的叫骂声。 “不要脸的腌臜破落户,就爱干那勾引良家妇女的事,也不怕死后被阎王老爷下油锅。” “可见老天爷看得见,坏事做多了,是要断子绝孙的。” “自家死了儿子,拿别人的儿子来养,做你的春秋美梦,就是日后得了高官厚??,有你一文钱的关系?” 万朝霞越听越不对劲儿,她猛然拉开院门,正在叫骂的老妇人唬了一跳,骂声戛然而止。 “大娘,你这骂谁呢,一大早的在人家门前指天骂地,这不是给人找晦气么。” 站在胡同口的是个老太,个子不高,面皮酱紫,一双颧骨高高耸起,她扫了一眼万朝霞,见她斯斯文文的模样儿,伸着脖子又骂道,“还能骂谁,我骂那遭天谴的,克妻克子,谁沾上谁倒霉。” 她的骂声引来不少人家围观,那老太不以为耻,越发来了劲头儿,她叉着腰,冲着万家的院门又是叫骂,又是吐口水。 万朝霞转身回屋,她四下一望,地上有盆还没来得及倒的洗衣水,她端起来,几步走到门外,朝着骂人的老太太兜头泼去。 老太冷不丁被泼了一盆脏水,先是楞住,随后杀猪一样喊叫,“夭寿啊,打人了,快来看,万家丫头打人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开嗓门大哭,万朝霞把木盆丢回地上,她站在门口,冲着四周的人说道,“街坊邻居可都见着了,我素来不常在家,虽说不认识这老太,好歹也尊她一声大娘,谁知她越发不尊重,这就怨不得我泼水赶人。” 显然,万朝霞不认得这老太,老太却是认得万朝霞的,她哭天抢地的大喊,“你这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没人要的老姑娘,可怜进京赶考的穷书生被你万家强逼着当倒插门女婿,你们一家人是要遭报应啊。” 住在胡同里的老街坊谁不知道万家的事?有人听她这么红口白牙的污蔑人,不免要替万家说话,“你老可积点德吧,这会儿人家家里没人,莫要胡说八道,我劝你趁早走人,那万头儿可不是个好脾气。” “呸,姓万的老东西勾引我儿媳,他要是敢来,我正好找他理论!” 这刁老太一再挑衅,饶是万朝霞再好的脾性儿也来了火气,她冷笑,“这家可不是没人,你这老妇要是再胡搅蛮缠,我可就不光要泼水。” 说着,她从门后拿出落门栓,有同住在胡同里的妇人只怕她当真要打人,连忙上前夺过她手里的棒子,推着万朝霞进到院里,七嘴八舌的劝道,“别和她一般见识,她是住在南街的兰婆子,也不知道为啥跑到咱们柳条胡同来发癫。” 万朝霞听说这人是兰婆子,少不得想起昨日她兰珍家的来替她家裁衣裳,因此便来的妇人们说道,“昨日我和胖婶儿买了衣料,我想着我不常在家,便把衣料托给她儿媳裁剪,我好心让她家赚工钱,竟哪里惹到她了?倒寻上门来找我家的不是,就算是长辈也不兴这么欺负人,不行,我得去报官讨个说法儿。” 她说要去告官,那些妇人们拉着她不让去,还道,“大姑娘别恼,我们去找万头儿,你一个大姑娘家的名声要紧,不要和她去对骂。” 外头的兰婆子还在哭喊,院子里的街坊们两边劝,正闹得不可开交时,一声妇人的啼哭由远及近,原来,是兰珍家的听闻她婆婆来骂街,从家里赶来了。 兰珍家的脸上被打的青一道紫一道,她抓住兰婆子,哭道,“娘,你这是干啥,我就接了几件活计,你打了我也罢,还要跑人家家里来闹。” 满身脏水的兰婆子看到她儿媳,跳起扇了她一巴掌,怒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昨日我刚去你小姑家,你就在外勾勾搭搭,你这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 兰珍家的哭得满脸泪水,嘴里分辨道,“娘,我没有,我就是和金婶儿来万家拿衣料,拿完我就走了。” 兰婆子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