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万般红尘劫,犹如清风轻拂面。
白夜闻言笑道:“可惜没有早生百年,不曾见那两袖青蛇,不曾见那大雪龙骑,也不曾见那骑鹤飞升,甚是遗憾不能见证传说。”
不见北凉雪,不能算是江湖人。
徐知命淡淡的道:“不必羡慕他人的风流,要说当下年轻人里哪一个活得最洒脱,必是你白夜无疑。”
白夜将玉扇缓缓合拢轻轻放到石桌上,皱眉道:“你有没有发现齐婉兰像一个人?”
两人素未谋面,仅仅是通过古史记载,白夜莫名觉得齐婉兰跟北凉百年前的一袭白衣如出一辙。
徐知命点点头,微笑道:“上一世他不服徐哥儿,这一世也一样,他是这北凉最后的风流。”
他和徐北凉是唯二的北凉旧人,齐婉兰则是唯一的旧人转世。
人道,即便未曾登临绝巅,也有一半的机会轮回,是其他八道无法比拟的。
白夜单手拢袖,转身靠着石桌,怔怔望着雨幕,亭外荷花池叶随风动,据说天晴时洒入饵料可见万鲤朝拜的壮观场面。
伸手招过来徐烟儿,拉着她在旁边坐下,白夜重新审视起这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眉眼中的霸道比之寻常男儿更甚三分。
要说裴青莞是女生男相,好歹有一副女儿心肠,然而徐烟儿看着有一种娇美,骨子里却是男儿身。
白夜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心魔六峰、整整六年的积郁之气,都一起吐出胸腹。
他笑了笑,牵着徐烟儿的小手,半真半假的玩笑了一句:“小妹,你可要争取成为北凉王和老王爷那样的人物,徐家两代英雄,天下人都看着你呢!”
徐烟儿早在白夜昏迷不醒时就曾扬言,以一身成禁区,独断独裁,她微笑道:“徐烟儿可以死,唯独不能死得籍籍无名!”
白夜脸上的狰狞一闪而逝,似笑实哭,现在的徐烟儿已经不是五六年前柳镇那个小烟儿了,她是北凉新王,是北凉新的中兴之主。
他看着她的眼睛,抿着嘴,说道:“人前你是徐烟儿,人后你是烟儿,北凉这么大,不该落到你一个女子身上,记住,我和大哥以及师父永远站在你身后!”
“嗯。”
徐烟儿狠狠点了点头,抓着白夜唯一的左臂笑靥如花,“哥,我永远是你的小烟儿。”
白夜眼里绽放着一抹笑意盈盈,心中感动,好烟儿,哥没白疼你。
徐知命嘴唇开阖想说些什么,看了眼徐烟儿欲言又止,转身走到云烟阁外,和齐婉兰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雨越下越大,满天飘摇,雨水顺着凉亭滴成直线,在白玉堆彻的地溅起猛烈的水花,几丈外的光景也模糊不清起来。
白夜莫名有些伤感:“两年前宗门覆灭之前我见了师父一面,自此再没有见过他,这次咱们三兄妹算是团聚了,师父也不知道在哪里。”
他遥望着云烟阁门口与小凉王徐知命并肩而立的陌生白衣,猜测这就是传说中的太安王齐婉兰了吧,生得倒是一副好皮囊。
想起师父王化,不禁叹了口气:“咱们一家也不知道何年何月能聚齐。”
徐烟儿抿着嘴唇,腮帮鼓鼓囊囊有些可爱,盯着白夜的断臂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白夜叹气,才幽幽回了一句:“会有那么一天的。”
两人又闲聊一阵,徐烟儿起身离去,同时给贴身剑侍楚曦下了命令,发兵君子城之事严加保密,任何人不得对白夜及她大哥他们提起。
白夜收起桌上玉扇,走到亭边伸手接着亭上流淌成线的雨水,视线微微模糊,自顾自说了两句截然不同的话。
一句很轻。
“问心无愧。”
一句很重。
好似天下世都听到了。
“钟心正,你该死了。”
亭外声名远播的听潮湖汹涌荡漾,湖水大浪拨高十数丈,几乎是要与阁楼屋檐比高,白夜猖狂大笑,笑声传遍整个北凉王府。
听潮湖有魁鼋,鼋背有无字天碑。
大如山坟,缓缓现世。
三生。
传说中可照见前世三生的天地神物,白夜一掠而出独立鳌头,身后缓缓浮现一道百丈辉煌身影,俯瞰天下,面无表情的白夜沉声喝道:“天尊身前,何来神佛?”
不要说三世,便是九世前生,也是天尊一人。
云烟阁外与徐知命并立的一袭白衣抬手作握枪状,忽然发现手上已无刀兵,顺势握住腰间一枚刻着‘陈’字的玉牌,战意一闪即逝。
小凉王徐知命看了齐婉兰一眼,此前百年这一袭白衣堪称千年古祖之下无敌,从徐哥儿手上接过了天下第一,坐镇北凉明面百年,逼得大秦不敢觊觎这四城之地,如今居然萌生战意?
徐知命轻声道:“何必跟后辈子弟争锋相对?”
齐婉兰松开玉牌,说道:“他跟那老小子很像,历史果真是个轮回。”
望着立身风雨中片雨不沾身的白衣身影,徐知命‘哦’了一声,轻声说道:“是吗?”
那可不是件好事,徐知命摇了摇头。
“走,我请你喝酒。”
齐婉兰笑了笑,破天荒的请身边这个几百年老友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