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青苔的雕像,蓬勃的树梢低低垂在石凳边沿,青藤攀在石凳一角。 一个往上爬,一个向下垂。偏偏都挤在了莱姆斯·卢平的轮廓边缘,主干、旁支、叶片、卷须、嫩梢全都纠缠错杂在一起。 紧密真挚拥抱的植物衬托出仿佛天生长在这里的人,既像森林一样幽深,又像鲜花那样热闹。 氛围安定、和谐,有种令伊迪丝心旷神怡的轻松。 莱姆斯·卢平就坐在那里,翻阅手中的书本,和藤蔓一样浑身充满生机,可没过一会儿,他又显得怅然若失,这副样子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你在看什么?”她忍不住出声打破了寂静。 莱姆斯被吓了一跳,摊在大腿上的书随着惊起的动作掉在了地上。 他回过头,紧张、茫然的表情看上去像一个微醉的人。等到看清楚伊迪丝的面孔,他也不比刚才更放松。 “你怎么在这里?”他无意识地问,“怎么找到这里的?” “一年级的时候,我在这里训练过。”伊迪丝回答,上前帮他捡起了地上的书。 这是一本《探索变形术理论》,不属于二年级的课本书单,而且从书籍的封面来看,更不属于图书馆的大众借书区域。 “这是——禁书吗?”伊迪丝问。 莱姆斯没说话,狼狈地夺走了书。 “我不会告密的。”伊迪丝觉得很委屈,她扬一扬眉毛,显出无关紧要的样子。 “我不怀疑。”莱姆斯低声回答。 他的脚不安地在铺路石上蹭着,眼睛朝上看着垂坠的树梢。 “我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伊迪丝说,见他反应过来想要离开,又赶紧补充:“我并不是在赶你走,你可以留下——” 莱姆斯的表情很奇特,伊迪丝又意识到她的话或许有些语气上的歧义,便又说:“我希望你留下。” “我不想打扰你。”莱姆斯说。 “你没有打扰我,”伊迪丝有点气恼地说,“现在人人都躲着我走,所以你也要走。” 莱姆斯微微一怔,抬起的脚又不安地收了回去。 他比伊迪丝矮了一些,在他们之间拉近距离的时候更明显。在她倔强地凝视着他的眼睛时,莱姆斯沉默着把满是疤痕的脸转向一旁。 他不知道自己留下来的意义是什么,但是伊迪丝已经自顾自坐在了他刚才的位置上,拆开了自己手上的信封。 出于礼貌,莱姆斯立刻回避了她读信的场面,转而看向两人附近的草地,那里有遍洒着的繁星似的花朵。 几只白蝴蝶躲在膝盖高的杂草丛里,像几团生机勃勃的六月雪,绕着翠绿的草丛飞了一圈,又扑向搁在石凳上的一条胳膊轻飞乱舞。 莱姆斯看着那条胳膊绷紧,露出训练过的有力线条,忽然想到了她在比赛时英姿勃发的骄傲神态。 那种全心全意为了某种目标而狂热的态度,是和詹姆不同的另一种意气风发。 他思考了一下,也没有选择坐下,而是就站在她旁边,重新捧起了手中的书籍,翻到自己正在阅读的版块——阿尼马格斯速成。 在缥缈安静的烟霭中,伊迪丝读完了维特尼斯寄来的信。可她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好。 在上封信里还信誓旦旦自称要去澳大利亚看决赛的维特尼斯,忽然就在这封信里开始抵制世界杯了。 原因是作为国际主管的罗伊斯顿·埃德温德禁止所有除了ICWQC官员之外的人将魔杖带进球场。 维特尼斯在信中难得言辞激烈地批判了他的所作所为是对魔法界的背叛和猜疑。 但是,或许是因为并非从小生活在巫师界,伊迪丝对于这样的理由接受度并不高。 她认为对于魁地奇的追求不能局限于一时的法规,更何况在比赛的时候本来就用不上魔杖,为什么一定要把魔杖带进球场呢? 信件来往的劣处正是如此,伊迪丝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可身旁并不是维特尼斯。 她的手里只有满满的一方观点,而想到她的看法至少得等一个星期才能送到他的手里时,伊迪丝忽然就泄了气。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莱姆斯立刻就警觉起来了,紧张地再次合上了手中的书。 “你怎么不和我说话?”伊迪丝胡搅蛮缠地问。 “我以为你在读信。” “我现在读完了,”她说,“你读完你的书了吗?” “还没有,不过,”莱姆斯把书藏在身后,“我可以晚点再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