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朋友的时间里,伊迪丝喜欢阅读、思考一些古怪的事情。 比如教室后面被养在大玻璃箱里的小鱼,当她们在上课的时候,小鱼们会不会也在认真听讲? 当佐伊拉女士每回喝醉以后都会告诉伊迪丝,她的读书笔记或是泰迪熊有了生命,从她的身旁逃走了,她便会开始担心它们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不小心撕碎或是踩在脚底。 但是这些古里古怪的想法随着父母重新走回她的世界而消散了。 开初伊迪丝并不适应父母的转变,空荡荡的大宅子忽然多了两个陌生的人影,原本的佐伊拉女士又就此消失,使这个满脸不顺心的小姑娘更加抵抗。 她讨厌佐伊拉,却又不自觉地依赖她。当佐伊拉离开以后,伊迪丝短暂的低落了几分钟,随后便认为自己将会有另一个保姆来照顾自己。 可是没有,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她的吃穿住行都被父母接手,而距伊迪丝出生至今整整十年后,他们才总算有了一些新手父母的手忙脚乱。 尤其是当他们意识到伊迪丝有多么不好接触的时候。 她渴望来自父母的爱,却又在他们用拥抱和亲吻表达爱意的时候展现出激烈的反抗。 她会大声尖叫、四肢踢打,最后像一只炸了毛的野猫藏进房间里的每一个阴暗角落,露出警惕的蜂蜜色的双眼盯着他们。 “我不要吃燕麦粥。”伊迪丝说,随后紧紧闭着嘴巴,不肯让朱诺用勺子接近她。 “但这是我做的燕麦粥,是爸爸做的,”约翰尼坐在餐桌另一头,用苦恼的眼神看着她,“好孩子,你就吃一点,行吗?” “不要靠近我!请!请不要靠近我!”她又开始大喊大叫,“哦,佐伊拉!让佐伊拉回来!她只会给我鸡块和蘸酱。” “但是清晨你不应该吃鸡块!”朱诺发火了,她的脾气没有丈夫那样温和,“那样是错误的,我也禁止你再提起佐伊拉!” 伊迪丝听不进去,她只知道自己正在被强迫吃下不喜欢的食物,她不断用“请”和“谢谢”,又掺杂出更多拒绝的意味。 父母等到她挣扎吵嚷到精疲力尽以后,想着能趁这个机会给她吃点凉透的粥,可是就算伊迪丝全身无力,疲倦地缩在又高又宽的餐椅里时,她还是不肯张开嘴巴进食。 最终,约翰尼去厨房用平底锅加热了一些鸡胸肉,洒了一些盐和黑胡椒端来餐厅。 虽然这餐饭既平淡又无味,但伊迪丝看来比味道又怪又黏黏糊糊的燕麦粥好多了,她狼吞虎咽地吃光了鸡胸肉,甚至都没有给餐桌旁不停接打电话的两个成年人一个眼神。 “谢谢。”伊迪丝吃饱了,懒洋洋地让妈妈为她擦干净嘴角油乎乎的印迹,才跟着司机离开庄园前往学校。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天,使家里的每个人都痛不欲生,而一天后到来的暑假开端,才真正让约翰尼和朱诺感到恐慌。 “我取消了两场巡演!”朱诺痛苦地说,“现在我已经不敢再接听经纪人的来电——” “那我呢?”约翰尼咬着牙拍打桌面,“我只能隔几天回一次办公室,每次回去都能见到桌上的文件堆成了山。” “我们应该再为她寻找一位保姆,一个真正有责任心的人。” 约翰尼停顿下来,用惊奇的目光看向妻子:“你知道吗?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他一边拿起电话听筒开始拨号,一边兴奋地解释:“事实上,前段时间我就听说一个客户正要辞退保姆,那是个非常优秀的保姆,只是因为他们要离开英格兰——喂,您好!” 伊迪丝躲在五斗橱和墙壁的角落里,手中攥着妈妈几天前遗失的十字架胸针,瘦削的小脸上全是漆黑的灰尘。 她透过缝隙望向房间里充满欢欣和期盼的两个人,感觉手心里镶着水晶和钻石的十字架扎得她有点疼。 放暑假的第一天,也是父母留在家里的最后一天,他们再次把工作推后,带着伊迪丝开车出了门。 伊迪丝感到十分新奇,因为这是第一次她和父母三个人同时出门,没有司机,没有助理,也没有经纪人,只有驾驶座上的爸爸,副驾驶座上的妈妈和后排座位的自己。 所以就算朱诺强硬地为她选择了一条穿起来并不舒服的绸缎小礼裙和钟形帽,伊迪丝也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换上了衣服。 她跪坐在车窗旁,两条胳膊交叠放在上面,又把自己尖尖的下巴搁在手臂上,一双眼睛望着不断向后移动的建筑和风景,不顺心的情绪逐渐消退,看起来既平静又好奇。 “现在我们去哪儿?”伊迪丝突兀地问,打断了父母之间的交谈。 “我们去游乐园,亲爱的,”约翰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