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伊迪丝带着玛尔斯去破釜酒吧吃了午餐。
破釜酒吧是巫师界公认伦敦最古老的酒馆。地板上遍布裂缝,很多地方高高翘起,尘土和碎石到处都是。
这里提供各种酒类饮料和例行餐点,伊迪丝要了一份炸猪肉三明治和一杯蜂蜜酒,给玛尔斯要了一杯白水。
旁边的小桌子上伏着一个一目了然的蠢货,面前摆着好几个散发出浓烈酒气的空杯子,一碟小菜也没有。
这人睡觉不怎么打呼噜,只是不停地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像风吹过草丛。
伊迪丝加快了用餐速度,一边撕扯着鼠干喂给玛尔斯,一边把蜂蜜酒一饮而尽。
“好了……接下来,让我们去看看萨拉。”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温暖,但很干燥。天空蓝得不像话,仿佛是用颜料画出来的。
伊迪丝本以为萨拉可能会不在家。不过当她敲响大门以后,里面就跳出来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厚嘴唇,大眼睛,长睫毛。
加比!
“你是伊迪丝!是萨拉的妹妹!”
她瞪大了眼睛,几乎占了面庞的一半。接着,她像是和伊迪丝旧日重逢般,张着双臂把伊迪丝搂紧了。
“你真的还活着!”她大声说,“萨拉,萨拉——快来——”
噔噔噔,一阵狂乱的下楼梯声。好像一条巨大的长腿蜈蚣正从二楼爬下来。
“伊迪丝!”萨拉叫道,也张着手扑上来,声音差点震破了她的耳膜。
“我的天!”凯萝不可置信地盯着她,“我们今天本来打算去报警的——”
“你的小腿!”琼妮蹲下来,指着伊迪丝的双腿,“这么多的伤痕!”
她们把她簇拥到萨拉的房间里,玛尔斯被吓得连声大叫,伊迪丝不得不先安抚它,再安抚这些被她的伤势惊吓到的城市女孩们。
“不,不是的。我没有被狼咬,”伊迪丝说,“这些?嗯……是我在逃跑的时候从山坡上滚下来时受的伤。树枝,你们知道的,森林嘛。”
伊迪丝知道自己不擅长编造谎言,所以她只能尽力地凝视着萨拉的眼睛,把幻想中的一言一行当作真实事件讲给她们听。
也许是其他女孩们并不了解伊迪丝,最重要的是,她们见到了活着回来的伊迪丝,所以她们愿意相信她的故事。
而萨拉,对巫师隐约有所了解的萨拉。她用一双棕色的眼睛瞪着伊迪丝,眼神中明显带着愤怒和失望。倘若她是只狗,此刻她背上的毛恐怕已经像刺猬似的一根根竖起来了。
对不起,萨拉。伊迪丝在心底说。
她想告诉她真相,告诉她自己真的千钧一发,死里逃生。
可是她不能说。
树林里有狼人,无论是谣言还是真相,只要被更多的麻瓜或巫师听说,那这则消息就会越传越远,最终被魔法部得知。
卢平夫妇表现出全心全意相信她的样子,从未和她提出保密的请求,这使得伊迪丝感到更加沉重。
避开萨拉的眼神,她花了一点时间让自己平静下来。作为一个受害者,她应该为他保守秘密吗?她还能把他视作朋友,或是一个有可能的约会对象吗?
她说不准。管他呢,至少她现在还没有要和任何人出去约会的想法。
尽管萨拉留她吃晚饭,但伊迪丝还是决心带着玛尔斯回哈特家。
近一星期的疲惫此时连续涌了上来,她打着呵欠,就连玛尔斯也差点从她的肩膀上一头栽下去。
回家吧。冰箱里还有哈特先生准备的半成品奶油炖菜,吃完以后泡一个舒缓身心的热水澡,然后投入温暖的被窝的怀抱……
身体上的疲惫依然存在,但她已经毫不在意。伊迪丝感觉犹如重获了新生。
这时,远处天边传来了隆隆的雷声。
经过几次深呼吸,伊迪丝精神振奋了许多。尽管步履蹒跚,皮箱在半空中前后转动着,但伊迪丝目光坚定,头也不回地上了公交车。
玛尔斯躺在她的怀里,公交车经过街角的冰饮店。桃粉色的侧窗已经被推开了,里面的店员正在清洗工具,角落里的收音机仍然放着吵人的卡通背景音乐。
伊迪丝感到体内一阵收缩,仿佛她的内脏已经被打包袋打包结实了一样。就像是许多正缠绕在一起的蛇一样。
她板着脸,冷漠地移开了视线。
回到戈德里克山谷就像回归了童年的回忆,仅仅几天过去,伊迪丝却像时隔几年才回到这里一样,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和怀念。
广场四周延伸出不同的道路,其中最熟悉的一条小路像条笔直的丝带穿过茂密的松林和丛生的荆棘,看起来似乎无穷无尽的向前延伸。
大树的枝杈伸到了路上方,形成一道天然的走廊。麻雀、椋鸟在树枝间飞来飞去。远处雷声阵阵,暂时仍没有平静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