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的血管,让他的手也变得凉凉的,不再滚烫。
“我陪你,”向阳说,“睡吧。”
付尘雨终于老老实实地合上了眼。
向阳侧过头,看向他一直遮到手腕的长袖,脑中又一次浮现出了之前的画面。
就这么看了会儿,付尘雨忽然睁开了眼。
“我睡不着。”他说。
说完,见向阳担忧地看着自己,他又补充:“我在医院总是睡不好。”
向阳本就是藏不住心事的人,见他主动提起,立刻问道:“你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医院?”
付尘雨尚未回答,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哭喊声。
声音悲恸,声嘶力竭的,以至于乍一听根本分不清性别。
不远处正在为病人扎针的护士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一眼,之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自己的工作。
付尘雨手上的针也是她打的,向阳方才短暂地同她交流几句,记得她是个非常温柔又耐心的年长女性。
输液室里还醒着的病人多多少少都被这哭喊声影响,还有好事的陪伴家属走到门口去张望。
但护士阿姨却波澜不惊。给病人固定好针头,她轻声细语地叮嘱过注意事项,之后便匆匆走向下一位病人。
“……好吵。”付尘雨皱起眉来,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头痛。”
“那怎么办,”向阳为难,“这里的门应该是不让关的吧。”
若那声响是恶意吵闹喧哗,还能上前制止。但眼下这种情况,是不好劝、也劝不住的。
“所以我才讨厌医院。”付尘雨说。
向阳心头也有些压抑。
方才那位护士为病人拔了针,从他们身旁经过,快步走向了护士台。
“……她好像见怪不怪了。”向阳感叹。
“你有没有戴耳机?”付尘雨问。
向阳摇头,问道:“就这么受不了?”
付尘雨抿着嘴唇,眉头紧锁。
所幸嚎哭是一件需要消耗巨大体力的事情。那声音持续了一会儿,逐渐轻了下去,很快听不见了,想来与他们离得并不近。
付尘雨浅浅地舒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向阳试探着问道:“学长,你是讨厌吵闹,还是单纯的讨厌……那种声音?”
“都不喜欢。”付尘雨说。
又过了片刻,走廊里再次传来了抽抽搭搭的声音,听着同方才是同一个人,只是隐忍了许多。
那声音逐渐靠近,从门口经过,又远离。
向阳终于看清,那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妇人,走起路来已经不太稳当,被一个中年男人搀扶着。
很难想象那样瘦小的身材能发出方才那般声响。
直到那声音远去,向阳收回视线,发现付尘雨睁开了眼,也看着门口的方向,脸色阴沉沉的。
“坚持一下,”向阳说,“挂完水,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他说着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付尘雨的额头。
退热针很有效,已经不那么烫了。
“你感觉好些了吗?”向阳问。
付尘雨浅浅地点了点头。
向阳笑道:“太好啦。”
话音刚落,门外老妇人的哭喊声再一次地爆发出来。因为离得近,听起来也更为清晰,向阳被吓得抖了一下。
付尘雨的眉头瞬间纠结在了一块儿。
“回去好不好?”他可怜地同向阳打商量,“反正烧已经在退了。”
向阳为难,之后很快想出了办法。
他抽回了和付尘雨握在一块儿的手,起身站在了付尘雨的面前,用手掌捂住了付尘雨的双耳。
“这样,不听。”他对付尘雨说。
付尘雨抬着头,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缓缓地闭上了眼。
“……我听到你心跳的声音了,”他轻声告诉向阳,“噗通、噗通的。”
向阳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嗯。”
“还有轰隆隆的声音,”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覆在了向阳的手背上,“和咯吱咯吱的声音。”
向阳笑了:“那没办法,你忍一忍。”
他知道,用手捂上耳朵后,世界并不会变得安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吵闹。
透过手掌,能隐约听见心跳声,听见血液隆隆流过血管的声响,还有骨骼关节摩擦的声音。
“很好听,”付尘雨依旧闭着眼,“我喜欢这个。”他说着终于又露出了笑容,“是小阳的,生命的声音。”
哭喊声终于彻底消失,向阳放下双手,付尘雨立刻睁开了眼。
“我还在听。”他不满地抗议。
“很累!”向阳一屁股坐了回去,“是限时服务。”
付尘雨不再勉强,动了动胳膊,说道:“那把手还给我。”
向阳重新把手塞进他冰凉凉的手心下,同时强调:“是借给你。”
向阳在临近门禁时间时给褚非凡发了消息,褚非凡回了他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非常阴阳怪气。
向阳为了自证,还拍了一张输液室的照片给他看,强调自己真的只是在陪付尘雨看病。
褚非凡给他回了一句:好一个温柔贤惠的小娇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