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着朕作甚。”
季昌宁见闻衡不语,只是冷冷地盯着自己,便放下手中的棋子,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弈棋不是一蹴而就之事,需得耐心与专注。”
“多谢吾皇教诲。”闻衡冷哼一声,声音中透露出明显的不屑一顾。
“臣告退。”冷淡而决绝。
季昌宁瞥了一眼他傲慢的态度,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无奈与感慨。
这孩子打小就这样,见他就跟吃了炮仗一样,总是带着一股莫名的敌意与不满。
“阿衡——”
季昌宁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多少年不曾叫他阿衡了,这个名字仿佛带着一股久违的亲切与温暖。
闻衡脚下一顿,不由自主地回过身去。他看向季昌宁,只见对方正将棋盘上的白子一一归置,动作专注。
“朕记得,你小的时候总是喜欢粘着为兄……”
季昌宁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怀念与感慨。
闻衡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他看着季昌宁,那个曾经让他感到害怕与敬畏的大哥,如今却仿佛变得有些陌生与遥远。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
那时他还小,时序政是所有师兄之中最小的,又长的清秀乖巧,自是他下手欺负的对象。
但那时,裴书臣和季昌宁总会护着三哥哥,对自己好的也只有二哥哥,虽看起来冷冰冰的,却是最疼他的。
只是后来……
闻衡的记忆中,那段往事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他的心底。
那日是个阴雨天——
阴云密布,雷鸣不断,大雨磅礴而下,仿佛是天罚一般,无情地冲刷着世间的一切。
他跪在裴府大门前,衣衫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显露出他挺拔而瘦削的身躯。
他苦苦哀求,声音已经沙哑,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开门让他进去。
所有人都被裴书臣下了严令,不准放任何皇家之人进府。
那年他十五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跪在大雨中。
双目充满了无尽的绝望。
“师父为何不要衡儿,只因衡儿是皇室,哪怕无错,也要被驱赶么!”
声音中带着哭腔,仿佛是在控诉着命运的不公。
“这十年之情,师父当真一点一滴都不顾了么!”
声音是悲痛与不甘,苦苦哀求着裴书臣。
轰隆!
天雷击落的声音,仿若也刺入少年的心底。
闻衡哭了,哭得鼻涕、眼泪通通流出来,他好害怕,他不想再被丢弃,不想再孤零零一个人面对冷冰冰的房间。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那个待自己温柔的哥哥,肯陪自己玩乐的好兄弟。
大雨之中,闻衡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与无助。
是啊,他原本也是个身形单薄的小王爷……
闻衡只觉得浑身无力,任由大雨浇灌、雷电劈打在他身上——
“师父,求您赐见——师父……”
闻衡的声音已经沙哑,眼神中充满了祈求,仿佛是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呼唤那个曾经给予他温暖与教诲的人。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雨声和雷鸣。
时序政正经历着丧亲之痛,无法分身;秋庭桉在朝堂上腹背受敌,也是自顾不暇。
无人能帮他。
“师父……求您……赐见……”
闻衡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挣扎不动了……
为什么明明自己没有错,却要被如此对待?
为什么明明曾经那么亲近的人,现在却变得如此冷漠?
那一夜,雨下的很大,整个浩都城都在下雨,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一样。
最后,他还是被抛弃了。
无错……只因他是皇家子弟……没有任何的理由,逐出师门,十年感情,终是敌不过皇权二字。
从那日起,他便再也不愿看到裴书臣,不愿再去听有关他的事迹。
正巧——当时北漠正在征战,他主动请缨,为的不过是想要远离这里。
远离那个给了他伤痕的地方,只是——裴书臣的名字,他仍是会害怕的……
季昌宁看着他面上复杂痛苦的情绪,缓缓开口,“十年了,回去看看师……看看裴公吧……”
“陛下莫不是忘了,本王早已没有师门,更别提师父二字。”
闻衡唇角微勾,是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阿衡——”
“陛下未曾饮酒,也能醉么?”闻衡打断他的话,“陛下若无事,臣要回府准备与川儿的婚事了。”
“恕臣先行告退——”
闻衡素来性情豁达,不欲多言,遂转身欲行,步履匆匆。
然刚行数步——
“前线急报——!”一小卒飞驰而至,气喘吁吁,“陛下,北漠敌军已逼近浩都边境,外域兵马如猛兽般汹涌澎湃。”
“何、宋两位将军正浴血奋战,战况危急,恳请陛下火速增援——!”
“什么——?!”闻衡猛一回神,看着季昌宁阴沉的脸色,顿时心头一跳!
闻衡立刻反应过来,眼下战事吃紧,只怕等不了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