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士兵要来把那少年带走的时候,他母亲紧紧抱着他。
“官爷,官爷,求求你们,不要带走他,他没生病,没生病,他好好的,求你们……”
“娘!娘,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我不想被活活烧死。”
母亲的声音中满是绝望,她紧紧地将少年抱在怀中,一路过来,她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
“大娘,只是先将他带走去检查,有病就看大夫,没病自然就让你们母子待在一块。”有个小兵劝道。
那少年听到他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主动松开了他娘。
“娘,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他踉跄着起身,跟在小兵的身后,走出一段路,趁小兵没有防备,抽出他的横刀,对着自己的脖子一抹,轰然倒地。
身后不舍追上来的母亲,看到这一幕,哭着跑向他,一路跑一路摔,到最后,她是爬着到了少年的尸身边。
“怎么回事?”领头检查的小队长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查看。
小兵看着他家队长,又看着地上染血的横刀、少年的尸体、悲怆的妇人,他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儿啊,我的儿,”妇人哭喊道,“这世道,去了也好,去了也好。”
“噗!”
妇人吐出一口血来,小队长怒喝小兵,“还不快去将大夫喊来!”“哦,队长,我,我这就去。”
“大娘……”
妇人吐出血后,倒在少年的身旁,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看了他一眼,失去了意识。
“大娘!”
小队长伸手去探妇人的鼻息,叹了口气,小兵急匆匆地拽着一个中年男子过来。
“处理了吧,人没了。”
小兵的脸色惶惶,小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怪你,但下次要长点心,人,活着太难了,若是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又要毁灭,他们会更不想活下去的。”
小兵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否懂了小队长的一番话,但可以看出来,今天这件事,会在他的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秦朝颜愣愣地站在原地,这事的发生不过是在短短的时间内,刚刚还活生生的两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她抬眸看去,不远处的流民们,无论男女老幼,神情麻木,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场景,只除了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或是妇人红了眼眶,再多的,便没有了。
来到大祁后,秦朝颜受过很多次三观的冲击。
她知道,这已不是她前世那个秩序良明的时代了,这也不提倡男女平等,公民自主、生命平等……
可,她再是清楚,也不代表她能够轻易地接受这一切。
她秦朝颜,是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的公民,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公民,是撞到人会下意识自己先说对不起的人……
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一张张麻木又带着痛苦神情的脸,秦朝颜说不出她是什么心情,这一刻,她似乎真切了解了主线任务的意思。
拯救大祁。
拯救大祁!
既然,她有能力,那就,让她尽她所能,帮助这片土地上的人吧。
秦朝颜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她收回纷杂的思绪,往淮王的方向走去,她的脚步,是那么地坚定。
淮王坐在一个刚支起的帐篷内,听着底下人的来报,眉毛皱得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情况不容乐观,斑疮啊,一开始,是手脚生疮,到后来四肢、口舌也生烂疮,整个人因疮口溃烂,活活折磨致死。
郭通是负责看守这批流民的人,在了解到可能有疫病传播时,郭通当时就劝淮王回城了。
而在粗略统计了下疑似患了斑疮的人有将近五十人时,郭通的脸色霎时苍白,他知道,他们这些在城外守着的人,还有这一批流民,怕是活不成了。
斑疮极易传染,且是不治之症,现有的医术也只是能减轻一点痛苦。
现在是五十人,但那些已经染上疫病,还没被发现的人,更是不知有多少。
郭通满脸都是自责和懊悔,是他,他作为统领,居然没有仔细检查后两批来的流民,就这样让他们混在一起。
郭通迈着沉重的脚步往淮王的营帐走去,他一走进去,在帐门口处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郭通,你这是干什么!”
“殿下,是属下没有做好防范,殿下!这儿不安全,您还是快些回城里去,属下在这守着,到了不得已的境地,属下绝不会让任何一人进城的。”
郭通已有了死志,只守在城外是他的差事,他会拼尽全力守好外城的,绝不让这斑疮之症进了内城。
但,他可以死,淮王却不能留在这里。在朝中,淮王的声名极好,郭通也与他见过几次,淮王殿下是心系百姓、会为百姓做实事的好王爷啊。
这么好的人,绝不能待在这白白丢了性命!他郭通,一条贱命,死不足惜。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本王既已知晓这的情况,就不会回城去。”淮王走上前,想搀扶起他。
“殿下,郭通这条贱命死不足惜,您的贵体,绝不能在此有恙!”
郭通又往后退了几步,不让淮王离他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