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铃响,孙寒卫特意也请了假,陪李招娣去工业园外面的小诊所打吊针,因为确实是发烧了,大约是昨天淌水去送伞的时候着凉了。
原本孙寒卫是请不到假的,因为现在正是生产旺季,班组需要组长安排工作。但是李招娣所在班组的组长,跟主管助理说了悄悄话,于是就批准了。
主管助理批准的时候还笑了,翻天的猴子终于也落到乾坤套中。
*
“你个炒粉既然发烧了,为什么不早点请假?熬到下班干什么?要钱不要命吗?”孙寒卫一边在前面走,一边抱怨。
“放屁!还有几天这个月就完了,请假全勤就没了,你嫌钱咬手啊?”李招娣病了还是喜欢顶嘴。
孙寒卫所在的电子厂是有全勤奖励的。也就是每个月份,没有出现因病或者私事,在正常8小时工作时段里请假的人员,都能获得金额不等的现金奖励。
李招娣的职位全勤奖励是80块钱一个月。
“我们昨天吃大餐就吃了98块钱,你生病了还不值80块钱吗?”孙寒卫摇摇脑袋表示完全不值得一辩。
“那是你脑袋撞破了才换回来的钱,和我自己正经上班赚的钱能一样吗?”李招娣顶嘴的声音变小了。
孙寒卫停下来,回头看看她,觉得她有毛病。
“死炒粉!你想问题还真是刁钻,为什么非得把高兴的事情说成不高兴?”孙寒卫问。
“你管老子的。”李招娣回怼了一句。
“神经病!”孙寒卫低低骂了一句。
“你才是神经病!”李招娣也回骂了一句,还抬起脚想踢孙寒卫。
孙寒卫躲了一下,李招娣摔倒了。
王八盖子的,你也演偶像剧吗?发烧就晕倒?没那么娇气吧?
“你搞什么灰机?真那么严重吗?”孙寒卫伸手去拉她。
“你……管老子的!”李招娣又有点像是想哭的样子。
*
手很烫,确实发烧的厉害,初冬的大雨就算是在广州,也是一样的透骨凉。
孙寒卫把李招娣拉起来,就不再走到前面了,而是跟她并排走,这也是很多年没有的事情了。
“你身上带钱了吗?不知道等会要不要挂水。”李招娣问。
“你去挂水我不就可以回去拿钱了吗?操的不是心。”孙寒卫答。
“那算是我借你的。”李招娣说。
“可以,算是这个月的搭伙钱,反正也不会超过一百块钱吧。”孙寒卫笑笑说。
“死炒粉真会算计!”李招娣鄙视的瞪了他一眼。
诊所不算很大,已经又换了一个医生了。因为之前有个很年轻的女性工友在这里打吊针,出了医疗事故,所以整顿了一段时间。现在重新开放,进门居然可以看见医生的简介牌了。
“要不去番禺大医院吧,这里不太吉利。”孙寒卫看看门可罗雀的诊所说。
“放屁!就是发个烧,在我老家也就是躺会就好。现在出来打工变娇气了,还要打针,去什么医院?这里就行。”李招娣倒是不在乎。
新来的医生是个中年男子,看上去很和善,问的也很详细。量了体温,烧的也不算厉害,开了吊针李招娣在诊所病床上睡好,孙寒卫回家拿钱。
*
孙寒卫身上很少带超过一百块钱现金的,因为上班时间固定,带了也没地方花。好像也不是孙寒卫一个人如此,身边的工友也差不多一样,每个月工资都是打到工资卡里面的,没有急需,很少有人大额取钱。
孙寒卫得到了一笔意外“横财”,因为白班上班,他也就没去存起来,而是直接放在了家里的垃圾篓里面,以防止被入室盗窃的小偷拿走。
现在李招娣为了给自己送伞生病了,他也就大方的把钱都带在了身上,打算和她把钱平分。倒不是孙寒卫有多大方,是因为他打算下个月,就干脆在李招娣家里吃夜宵了,因为确实比外面买的实惠。
*
诊所的规模很小,又刚经过整顿,所以只有一个医生,还没有请到护士。医生要出门办事情,他嘱咐自己的小孩看门,交代孙寒卫留心李招娣挂水的情况,免得药水打完,没人发现而导致回血。
出门打工多年,自己一个人去打吊针也不在少数,孙寒卫倒是不觉得自己拔针是多大的事情,也就答应了。
李招娣打上了针睡着了,孙寒卫无聊站在诊所门口抽烟。狗朋友溜达过来,找他要吃的,就是那条在水库边上跑走的土狗。
孙寒卫今天身上钱多,也就大方的给它买了两根火腿肠,蹲在地上逗着它玩。
*
王八盖子的!我身后有人!
孙寒卫通过狗的身体语言知道身后有人接近,而且应该是姿态不对。农村散养的狗很少对人发动攻击,因为只要有一次,就会被打死。
这狗动作不对,已经进入了攻击准备了,虽然摇着尾巴看着样子很和气,其实是进攻前兴奋的表示。
孙寒卫站起身来,准备防御可能的“袭击”,因为工作关系,不得罪人是不太可能的。所有生产流水线一线管理差不多都遭遇过语言威胁,有些甚至还上升到身体伤害。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