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里,接生姥姥此刻心里又紧张又急躁,她时不时拿起别在衣襟上的帕子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其实今儿一进产房,她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她也不敢说出来啊,只是在心里不断的念着阿弥陀佛、观世音娘娘保佑。
从卯初就开始破了羊水的,可这都已经到了酉时了,催产汤药都已经喝了四、五盏了,依旧无济于事,反倒是产妇似乎已经渐渐失去了气力。
按照正常的情况,产妇如今应该是宫口扩张、胎头下降、胎膜破裂的阶段了,可是接生姥姥却发现任凭他们怎么折腾,就只见羊水细细地从产道中流出,可胎儿竟然还是横在他娘的肚子里。
横生倒产,凶险异常啊!
趁着没有人主意,接生姥姥双手合十,抵在额前,默默祈祷:各路菩萨、过往神灵,保佑母子平安,保佑母子平安呢。
因为因为疼了一整天,白蕊姬被疼的几乎疼的没有气力了,即便不时用人参吊着,可这生孩子也实在太疼了呀。
接生姥姥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失仪不失仪了,只一边揉着白蕊姬的肚子,一边喊,“玫嫔娘娘,大口吸气,长吐气,用你出恭的位置用力!使劲拉!”
里头的白蕊姬有没有听清楚,琅华不清楚,但如懿是必然听清了的,因为正在焦急等待的众人看到如懿忽然抽出帕子捂住了鼻子,脸上还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笑。
其他人倒是没说话,但是金玉妍还真是忍不住,她就是看不上如懿那个扭扭捏捏的样儿,“怎么了,娴妃姐姐?是被自己的虚恭熏着了还是被奴才的虚恭熏着了?”
金玉妍的声音是一点也没收着,生怕别人都听不见似的,她还将“姐姐”二字咬的特别重。
虽然宫门下钥之前,琅华便让那些贵人、常在都回去了,可这会永和宫的正殿里可还坐着六位娘娘小主呢,何况还有皇帝和皇后,她这么大咧咧的将虚恭说了出来,倒是驱散了方才萦绕在众人心头的恐惧和担忧。
高曦月打量着弘历似乎并没有生气,但这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虚恭不虚恭的,终究是失了皇家体面,便有些不赞同的道,“嘉妃,你胡咧咧什么呢?没的带坏了舒嫔妹妹。”
金玉妍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下首、已经被吓的一脸苍白的意欢,心道:果真还是个孩子,这都被吓的快哭了吧?方才还不如早早回去呢,何必受这个罪?
“舒嫔妹妹,你啊,就放宽心吧,你身材高大,生起孩子来也不大受罪,玫嫔主要是因为实在太娇小了,这生孩子就是容易受罪了。”
金玉妍一脸我就是实话实说的样子,可是听到她的话的高曦月却忍不住拿眼睛不断地觑着如懿。
如懿身材娇小,又是后宫唯一一个喜欢穿五寸高的花盆底绣花鞋的嫔妃,还总喜欢自己画了各种鞋样子让奴才送去内务府让他们照着给她做,这事儿不但内务府上上下下知道,便是后宫里的上上下下也是知道的,但凡她走过,奴才们总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她的鞋子。
就想看看她是不是又在鞋子上整出什么笑话来了。
一边是高曦月光明正大打量的目光,一边是金玉妍指桑骂槐的话语,她刚用手轻轻拉了拉站在她侧后方的阿箬,想让阿箬替她骂回去,却听见产房内传出一声十分凄厉的叫喊声。
只这么一声,众人的毫毛都瞬间竖了起来,别说意欢这样从未经历过产育的小嫔妃,便是经过了产育的琅华、苏绿筠等人也忍不住起了一身是鸡皮疙瘩。
这哪里是生孩子啊,这根本就是在杀人啊。
便是一直老神在在,喜怒不形于色的弘历,此刻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李玉,去问问太医玫嫔如何了?”
“是。”
李玉应了一声,可还没跨出去,便被琅华拦住了,“李玉,你不用去,让素练去,你去产房里终究还是不方便的。”
“素练,再去看看玫嫔如今什么情况,无论需要什么,即刻去办便是,务必要确保玫嫔母子平安。”
琅华实在觉得白蕊姬的那声叫喊有些不同寻常,自打诸瑛生育大阿哥开始,加上她自己生了三个孩子,她前前后后也看顾了八个孩子的诞生,可从来没有一个产妇的呼痛声是如此凄厉的。
这叫声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多说什么。
恨白蕊姬以一个南府伶人如此低贱的身份如今和他们平起平坐吗?
农民多收了五斗米尚且想着娶个小老婆呢,何况这是帝王之家,帝王啊,从来都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今日便是没有白蕊姬,焉知明日不会有黑蕊姬、红蕊姬呢?
此时此刻,她们都不过是需受生育之苦的女人罢了。
永和宫的正殿里,落针可闻。
如懿嘟着嘴,歪着头看了众人一会,觉得此时正是她出力的时候,她和弘历青梅竹马,这份情谊自然是旁人不能比的,于是,她朗声道:“皇上,女人生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哪里有不疼的呢?玫嫔也实在过于娇气了些,不如让仪制清吏司的教习嬷嬷来给玫嫔讲讲规矩,好让她清楚身为妾妃,为皇家诞育子嗣是她的职责也是她的荣幸。”
如懿的话说完,永和宫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