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来的很多年,如懿一直都记得乾隆六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只是最初的时候,她有些不甘,但是后来却无端地觉得甜蜜起来。
十一月二十一日那天,弘历和琅华离开了之后,延禧宫的宫门便被锁了起来,延禧宫的众人,不止是如懿和伺候如懿的人,还包括海兰和伺候海兰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便是连只耗子都不许离开。
延禧宫的众人无不惴惴不安,伺候如懿的奴才自然是不必说的,就是海兰的奴才也都人人自危,就怕皇上封宫之后忽然以“知情不报”的理由他们都给送去慎刑司了。
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如懿显得十分与众不同,她可真程度上是安之若素了。
她想,弘历哥哥并没有当下便下达处理的口谕,那便是说这事儿算是过去了,大不了便是在延禧宫禁足,她到时候在里头抄抄经写写字做做经幡,也就是了;再严苛点,也就是太后派个教习嬷嬷日日来教导她规矩,也就罢了。
自以为吃了定心丸的如懿看着满宫上下慌乱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众人,心里觉得实在好笑,要她说,这些人果然是一辈子的奴才命啊,但凡有些事儿,便慌乱的像是汪洋大海上失去了方向的小船,四处飘摇。
身为主子,要的便是无论身处顺境、逆境都要保持应有的体面。
所以,这一日的如懿,在延禧宫正殿里坐的笔直笔直的,等弘历和琅华走了之后,她甚至有心情让惢心替她梳妆更衣,让惢心梳的还是日常燕居时嫔妃并不会梳的架子头。
如懿满意的看着镜子中自己高高的发髻,然后一样一样的插戴上珠花、发簪、流苏、耳环、压襟、手镯、戒指、护甲,然后她微微弯起嘴角笑了。
她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儿,决不能让外头的人看了笑话去。
于是,这一天,她便笔直笔直的坐在延禧宫的正殿,无论谁都劝不动她半分。
惢心以前虽然也是贴身伺候的,但毕竟不必阿箬得如懿的信任,她自然是劝不动如懿的。
海兰的偏殿一直关着门,谁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伺候她的人也都闭气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翌日一早,是海兰等几人的册封礼,仪制清吏司早早就来给海兰梳妆了。
后宫女子到了嫔位,才算是正经的主子了,有正经的册封礼,奴才们见了也不再称呼小主,都是正正经经的娘娘。
如懿看着外头忙忙碌碌的人群,心道,果然,弘历哥哥心里还是有我的,说是将延禧宫的门锁了,也不过是锁了一晚上的时间。
今儿虽然不是她的册封礼,但是她身为延禧宫的主位,身负教导宫中嫔妃的职责,自然也是要按品大妆的,“阿箬!”
“主儿,奴婢在。”
来的人并不是阿箬,而是惢心,如懿愣怔了一下,忽然想起昨日在延禧宫发生的一切,便沉了脸,道,“你来伺候本宫梳妆吧。”
“是。”低眉顺眼的应了,然后便细心的开始伺候如懿梳妆。
经过昨天的事,延禧宫里的气氛显得异常低迷,奴才们个个都低垂着脑袋装鹌鹑,如今见如懿叫了惢心过去,个个都暗自嘘出一口浊气,至少在半个时辰之内,主子是不会再找他们麻烦的,她啊,忙着挑那些头花首饰呢。
惢心才拿起梳妆台上的白玉梳子,便见今日殿门口上值的小宫女脚步匆匆的跑了进来,“启禀主子,慈宁宫的成公公来了。”
如懿十分不满的瞪了小宫女一眼,“着急慌忙的像什么样子?这是宫里,不是你家的田间地头!”
“是,奴婢知错,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小宫女吓的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了昨日的那一滩鲜血。
如懿并没有心情跟一个小宫女去计较,她漫不经心的拿着一支护甲在手指上试着,“行了,你出去告诉成公公,本宫还在梳妆,他要是等的住便等着,要是等不住,等本宫梳妆好了,便去慈宁宫向太后请安。”
太后一大清早便派了自己宫里的总管太监来妍禧宫,无非就是看弘历哥哥这么高高举起却轻轻放下、几乎对她毫无处置不满意呗,要她说啊,弘历哥哥当年让太后只在慈宁宫荣养,不要管后宫和前朝的事,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这个小宫女还没有走出寝殿,另一个小宫女又小跑着进来了,她的脸色比前一个小宫女的更差,一走到如懿跟前,她便“啪”的一声跪下了,“主子,成公公说,如果你再不出去,他就只好让慎刑司的精奇嬷嬷来请你了!“
小宫女一边说一边哆嗦,惢心隔的老远都听见了她牙齿打架的声音。
“主儿,要不我出去看看吧,毕竟成公公是太后身边的人,要是真有事……”惢心小心翼翼的劝说道,往日的时候还有阿箬在前头顶着,可如今她成了如懿身边最近身伺候的人,这不劝也不行啊。
如懿明显被气到了,“噌”的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眼里还有没有礼法规矩了?他一个奴才还敢在延禧宫指手画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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