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二十一年,已经远嫁蒙古十年的固伦和敬公主璟瑟和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带着他们唯一的儿子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汉名又叫庆佑的小孩回到了京城。
父女俩久别重逢,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
“好好好,回来了就好,以后就不走了。”
弘历看着璟瑟与她的生母孝贤皇后相似的美丽脸庞,有些恍惚,他记得他牵着琅华的手走进这偌大的皇宫,成为帝后的时候,琅华也是这般年纪,成熟稳重,美丽高贵,可惜,天不假年啊。
“女儿多谢父皇。”
璟瑟哭着跪倒在地,天知道她是多么想留在京城啊。
她记得乾隆十二年她出嫁不久,京中便传来了她的皇额娘身体欠佳的消息,可是她作为抚蒙的公主,又是刚刚成婚的,岂是说走便能走的,于是一拖再拖,一直乾隆十三年的春节,她收到阿哥们写给她的信,知道皇阿玛要东巡,皇额娘必然是要随驾的。
她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新媳妇了,以给皇阿玛请安的理由,带着额驸和一小队护卫冒着冷风一路骑马赶到了山东,总算是陪着皇额娘走完了最后一段路,即便心有不甘,但是至少她给皇额娘送了终。
从此之后,她虽然曾在木兰围场数次向皇阿玛请安,却再也没有回过她出生、长大的京城,她害怕,害怕这个她熟悉的皇宫已经变得陌生了,她害怕人走茶凉,她的皇额娘已经被所有的人忘记了。
“傻孩子。”弘历亲自扶住了璟瑟,伸手给她擦掉了眼泪,就像还在重华宫的时候一样。
她虽然并不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不是第一个女儿,却是第一个养大了的女儿,老人说“抱孙不抱儿”,他虽然不大抱两个儿子,却是常常抱这个女儿的。
后来苏绿筠又给她生了璟妍,今年魏嬿婉又给她生了璟妧,可那都是不一样的,璟瑟小的时候,他还是宝亲王,他有大量的时间消磨在后宅,更因为只有璟瑟是他一生挚爱所生。
璟瑟,是他和琅华的最后一丝联系了。
璟瑟伏在自己父亲的膝头,就像她小时候一直做的那样。
弘历轻轻拍着女儿的背,“你的公主府,你可还满意?”
璟瑟自然不是今儿才回到京城的,昨儿下午的时候,他们就在御前太监进保和几个阿哥的迎接下进公主府,永琪还说她的公主府比他的府邸豪华多了。
“大姐姐,我已经给你数过了,你这公主府总共有239间房,就算你想把达尔罕王府搬到京城来,也尽够了。”
这个五弟弟,比她小了十岁,她成婚的时候,还是个去上书房都要哭鼻子的小不点,如今却已经会替她忙前忙后的安顿家小了。
“满意,当然满意,永琪都羡慕了,说公主府可比他的府邸大多了。”璟瑟笑着答道,“能留在皇阿玛身边,就算是住在奴才们住的他坦,女儿也是愿意的。”
“你啊,自己都已经是做额娘的人,还满嘴的胡说,你是我大清唯一的嫡公主,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了你。”
父女俩说着笑着,璟瑟眼角的泪也都收了,她端起面前的茶盏,是她皇额娘那时候十分喜欢的三清茶,她感激的看向毓瑚的方向,暗想:等下给毓瑚姑姑的荷包得大一些,再加两样蒙古的首饰,她即便不戴,也可以看个新鲜。
“还是喜欢咱们京城的茶,女儿觉得在草原上,哪怕是用清水泡出来的茶,都带着一股子奶味,把茶叶的清香都给掩盖了。”
“以后玉泉山的水,朕赐你一半。”弘历哈哈大笑起来,当年将女儿嫁去蒙古的时候,他也是万般不舍,但满蒙姻盟既是传统也是国家稳定统一的需要,璟瑟能够自请出嫁,他始终记得她的大义。
“那永琪不是又要嫉妒女儿了?”
璟瑟笑起来,其实经过了昨天,她觉得,这个京城其实还是她所熟悉的京城,最多就是那以为变了而已,“皇阿玛,女儿有一件事要请教皇阿玛。”
“你说。”
“女儿从草原上带了一些礼物回来想送给皇额娘和娘娘们,想问问皇阿玛,什么时候去拜见皇额娘和娘娘们为宜啊?
弘历欣慰的点了点头,女儿果然长大了,以前她总是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不屑与人交往的。
“你昨儿才回来,今儿又……”弘历看了看女儿的脸色,将“哭了一大通”给吞了下去,女儿长大了,还是要给她留点面子的,“就明儿吧,到时候你的娘娘们都在,你认个脸就行。”
“好,皇阿玛最好了。”璟瑟也不吝于给弘历戴高帽,反正她皇阿玛就是吃这一套。
弘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些为难的看着璟瑟,然后才在璟瑟好奇、期待、忐忑中问道:“额驸对你好吗?”
原本这种事应该是身为嫡母的如懿来关心的,但是弘历知道如懿这人是不大通世故的,根本指望不上,他还是自己来吧。
自己的女儿虽然说是天家公主,但是额驸色布腾巴尔珠尔却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科尔沁本来就是孝端文皇后、孝庄文皇后、孝惠章皇后的母家,而他的祖母是世祖章皇帝的固伦端敏公主,母亲又是裕宪亲王家的五格格,从小也是金尊玉贵的娇养着长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