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别院。
清晨的雪雾将整个院子染的发白,只偶尔有飞鸟掠过。
这院子被层层封锁,密不透风,周围重兵把守,无人敢进。
而在一个角落陋室里,仅有一张旧白木桌子,放了些文房四宝,以及画卷。
“公子,今日的——”
粉衣小丫鬟提着食盒,瞧着这个手脚戴着镣铐,半坐在桌边的人说道。
她与其说是同情,不如说是怜悯。
明明长着一张俊俏如玉的脸,却目不能视,还没有自由的被关在这样陋室里。
听说,这人是在井牢里被前日大雪覆盖,差点冻死的画师。
昏迷了大约十个时辰被送了进来……
第一次见就发现,其屋内放着炭火铺成一圈,衬托虚弱面容,仿佛从冰窖里取出来的雪人。
之后就身体越发畏寒,鲜少走动。
走近这个人的桌前,眼中便惊骇万分。
桌上各种人形草图,水墨枯笔痕迹,完全不像是盲人所作。
尤其,
被手铐脚镣拴住的人,裹着厚厚的小毯,捧着小手炉,十分畏寒。
丫鬟稍稍问:“公子?”
白豌依旧闭着眼睛,不出声。
忽然之间,这丫鬟吓得将食指放在男子的鼻息之间,竟觉得鼻息微弱。
周围空气安静的令人窒息。
小丫鬟手中的食盒赫然摔在地上,冲出门叫嚷起来。
“来人啊!来人!要死人了!!!!”
……
当天夜里,濒死之事就传入宫内。
西太后不得不派大夫前去诊治,可是别院关押韩妙染一事又不能传出。
想来想去,她不得不从嘉兴帝炼制长生不老药的名医中挑选,作为医药世家的林覆便被选了去。
西太后手里捧着白豌四个月来,复摹的那幅《万里民渊》,眼中泛起冰冷气息:
“在他把这幅画的画意解出来之前,哀家不许他死!”
夜色马车,匆匆忙忙。
年迈的林覆腿脚不利索,被人携着,提着灯笼入别院。
她本是被关在宫中,迫炼丹药,禁锢出行,没想到,太后一个密旨下来就得去宫外救人。
要不是为了那个不中用的老伴儿,何至于如此受制。
原本只是觉得莫不是什么宫外的大臣需要救治,没成想到了床边便被惊住。
这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层层守卫的京郊别院之中。
携这林覆神医的太监魏公公,一边满目威胁,一边柔声:“林大夫,咱家听说你是医药世家,养出无数御医。可得尽力哟!”
“老身心中有数。”
林覆面不改色的为白豌把脉检查,内心却恍若波涛汹涌。
这人本身就思虑过重,气血失调。又曾遭遇过两次大难,刺激失明。
如今,因刑罚冻伤寒气侵袭,失温未得到及时诊治,导致昏迷和神志不清。
“前日大雪侵袭,必定没有及时救治。若非草草了事,不会如此……”
魏公公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只觉得林神医口中下一句怕不就是就“药石无灵”。
就算太后再怎么重视这人手中的画,也不过是个低贱的画师而已。
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平民,谁会在乎?
若不是看在他有用,井牢里长年死了那么多人,谁会把其放入地上房间。
“哎哟,那不是不小心耽误了么。这个人的小命儿保得住吗?”
林覆并未直接回答:“如果是老身,可以让其从阎王爷那里回来!”
魏公公没想到这老妇人竟然如此自信,排开针灸布条施针,然后有条不紊书写药方。
他口中嘶了一声,却又试探性的问:“哎,既然如此厉害,是否也能治了他的眼睛?!”
林覆将药方递给旁边的丫鬟,目闪雷火:“他的眼睛是由于淤血阻塞,必须放血。只有五成复明机会。”
另外五成,便是死。
口中似有惋惜,若是得不到本人同意,她不会用这种激进的法子治眼。
“五成几率?”魏公公缓缓闭眼。
这人若是一直看不到,对画意解出毫无益处。这场大雪既然可以让人濒死,那这五成也不过是赌。
他走到桌前,看着白豌之前留下的线条草图,各种小样文字,其中的“负”、“老人骨瘦嶙峋背着少年”、“饥荒遍野”、“米肉”等等十分醒目。
看着看着,魏公公的眼前似闪过琼浆,又仿佛苦酒。
原来如此……
“林大夫,你不如一并放下血,好么?”
他很是随意的开口,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语气却含着威压,不容反对。
“可是只有五成机会,不等他醒了问本人吗?”林覆没想到这人会这样说。
魏公公肃容:“噫,若是没有你在,他今日也会死。不是吗?”
一个人的人命就这样被人随意安排,居然还如此理直气壮……
林覆简直不敢相信,仅仅一个太后身边的公公都能这样随意处置人。
她迟疑了一下,手中的针握的发凉。
“林大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