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下次能捉住记得拿来!”白豌心不在焉的用竹竿敲了敲地面。
“老大!”其中一个壮汉提醒,“要不要给你把毛去了……”
这人摇了摇头,示意不需要了,直接拿竹竿把人赶走。
对面钦佩的目光注视这个人的面。
想到白豌是个喜欢收小弟的厉害人才,没想到盲了还有此魄力。
原是昨夜雨丝刚刚结束,下的却不是雨而是雾气。衬的这人像凡尘中坚毅,潇洒的石竹。
白豌拽了下兔子,颠了颠:“子辰,你刚才是不是想抄家伙揍人了?”
凌书墨一怔,轻咳了几声:“也……没有……”
没有才怪!
子辰的没有就是笃定。
然后,他低声:“你每次生气我都闻得出来,信不信。拿着扫把摆什么杀气腾腾,你可是个文官。”
凌书墨好笑道:“你耳朵如今倒是厉害,缘何知道我拿的是扫把不是利剑?”
“我自然听得出来。”这头的白豌一本正经,“如今耳朵可灵了。”
这几个人是附近的猎户,曾经在竹林被毒蛇咬伤,是他和狗子一起救的。作为报答认当老大,定期打几只野味上贡,却之不恭。
“蛇眠半边莲,识得解人毒。我救过他们,所以是收了第一百一十个小弟。”
凌书墨盯着他,似在探究,“这个数字有什么意义吗?”
从以前他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个人要记下来自己收的所有小弟的数量。
白豌整个人怔了一下,略带自嘲的悠悠诉说:“不是什么重要的意义,就是习惯那么一记。”
终是初秋之竹林,雨后凉意阵阵,心口喧嚣阵痛。
有些记忆还是不要提起来的好。
……
弈秋棋社。
不过是京城一家毫不起眼的棋园罢了。
其修的以园亭弱,湖山景致差,精巧不足难引来达官显贵。
若是寻常,大概是没有多少人愿意来。这阵子,却是热闹的很。
就因为有个贼菜的冤种,喜欢来这里下棋。
白豌本来是不愿意凌书墨跟着的,但是对方也不知怎么的非要一起过来。
这阵子陛下准了他因眼盲的辞官,已经彻彻底底告别了画院。以嘉兴帝的个性,多他一个画官不多,少一个不少,还真没那么重要。
名声在外,整个大赢画院的人也都知道他瞎了。
白豌倒是无所谓,那个皇宫离得远远的并非不好。
看到他过来棋社,整个园子里的人都相当开心 ——
菜鸟,又来了……
在所有人眼中,这两个男子算是极其诡异的组合。
布衣男子明明看不见,却盈盈笑意,似乎十分愿意与其他人抿口谈笑。
而另外一个青衣男子,则安静的一句话都没有,就静静的看着那个人泰然自若。
凌书墨看着这个手拿棋子,摸索中下棋的人。又瞧了一眼墙上的输一百二十局。
“你真厉害!”
白豌呵呵一笑:“过奖。”
尺有所长,人总有所短。
白豌是整个棋社最受欢迎的对手,无数文人墨客最爱对弈之人,其每次盲棋输的奇形怪状令人惊叹。
虽说知道这人从小不怎么学棋,也没想到会臭到这地步。
凌书墨古怪的看着他这日,一连十三盘输!
他是不能下场的,就算看着揪心也只能由着这人为了记点而被虐。
周围人记棋谱的,嗑瓜子的,看着人被打的还不了手,真是不亦说乎。
凌书墨叹息着,看到白豌坐在桌前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杀尽,真是忍不住。
阳光倾泻而下,其乌发渐染上一层金色。
虽然棋局菜,但是这人指尖拿着棋下位置倒是越来越稳健,少放错地方了。
此时,门外骤然来了一名新客,如常穿着红衣串珠,身边好几个小厮护卫,其气场似乎与旁人阻隔不在一个世界。
“这位客官……”棋社老板轻轻出声,一眼就看出其不同。
“每桌按时辰算钱,您是自选对手还是……”
此人扫视了一眼,发现一堆人正围坐在角落中观某人棋局。
老板看到了他的目光,嘿嘿一笑:“客官也看中了那只臭皮匠,和他下得排队,您前面还有二十人。”
“ 二十人,他棋艺还真是强啊!”红衣人说不清调侃还是轻蔑。
“这个……你和他下一局就知道了……”老板扬起嘴角。
其掏出银钱硬生生将前面二十人给抹去,却发现竟然是盲人的身影。
尤其,看到这人似乎双目无神,脚边放着一根竹竿,心情就是一震。
虽然早就知道这人瞎了,亲眼目睹还是惊住的。
“我专门来和你比的!”这人勾了勾唇。
白豌稍稍侧首,敏锐觉得声音有些怪:“……阁下是?”
红衣人淡淡一笑,却是没有回应他的话。
“专门找我?”白豌有些尴尬,真是臭棋篓子名声在外,难自弃。
“都说和你下棋,会扫尽三千烦恼丝,我等了好多天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