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
由于迦叶寺在京城的城南郊外最为偏远之地,阿念雇来了马车。
其内空间狭小,凌书墨一袭青衣,衣纹上点点墨竹,映衬的其人书卷气更浓。
他瞧着对面这距离极其近白衣人,却是哑然失笑。
都说了今日去见大师,竟然昨夜作画还到深夜。
白豌许是凌晨才入睡,两眼一片黑圈寐着,简单长发胡乱的拧成一团。
月白色的长衫松松垮垮随意系上,温浅锁骨透着点醉人蛊惑。
他昨夜按照往常的惯例,完成六科画卷。
不论一天之中发生了何事,挤压了多少时间。晚上,哪怕是深夜也必须完成。
画尽八缸水,墨染清池涧。
为人,也是为己。
左手的食指和拇指,已经起了厚厚的老茧,笔下画卷也非同日而语。
凌书墨看着他手上清晰可见的茧子,只觉出些心疼来,又抚了抚腰间的白藕玉佩,有些无可奈何——
他目露哀戚,犹豫的自言自语:“你知道,你让我犯了一个错吗?”
静心过后,又摇了摇头。
错不在人,错在心。
如果换成别人,他的心该是不会乱的。
更不会乱的如此彻底。
他凌书墨今生遇到这个人,算是完了。
半困半醒的某人迷迷糊糊:“你说什么错?”
身旁人微微一笑,随手将玉佩藏起:“没……没什么!”
白豌一下子眯起眼,看着这人神态莫名复杂。
只要是这种神态说没有,那多半就是有!
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凌书墨。
明明是个大家公子,可是偶尔会像个大姑娘一样扭扭捏捏,简直奇奇怪怪。
以后这人要是娶了媳妇,还是这个样子,那多半是要被对方欺负的。
当下便是轻叹一声,无可奈何的拍了拍这人肩头:
“子辰兄,你放心。就算你犯了什么错,我也会帮忙弥补。只要你说一声,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去…”
对面人哑然失笑。
“若我说想与你一同违背天道伦常呢?”
白豌托腮笑笑:“只要不算过分,倒也没什么关系。不过你想违背什么?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我都干过。”
随即,他扫视了一眼面前这个端方俊雅的公子。
“不过,你那么守规矩的一个君子,那些事情不适合你。你不会违背的!肯定是在逗我!”
咳—
凌书墨只觉得心里莫名其妙堵的发慌。也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人说。
于是,他不答话,生怕这人瞧出些什么端倪,重新正色。
可是,他无论如何控制,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朝着对面人看去。
当真是,心不随行,行不随心。
此时,马车微微一阵颠簸。
“大人,我们到了。”
……
迦叶寺。
此地因为偏僻,所以香火并不鼎盛,没有什么香客,只有些幽深钟响。
白豌一步一挪,偏着头四处张望,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只觉得这迦叶寺不愧是古刹,所有的建筑佛像都价值不凡,便循着不远处的壁画左顾右盼。
突然,他被寺庙中里的一幅重彩壁画吸引了。
这图描绘了红衣男子出家的情节。画面上方男子骑在祥云之上,万千天神腾云驾雾,以火把为其开道。十分壮观。
“这画是不是没有画完?”他问。
然而,没等他说完,迎面走来一白须和尚问道。
“施主怎会知道这幅画没有画完?”
白须和尚拱手,慈眉善目的对凌书墨行礼。
“大师有礼。”凌书墨双手合十。
“大师有礼,有礼!”白豌也学着凌书墨的样子。
白须和尚见着来人,眼中似乎充满异动。他很是感慨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这位施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凌书墨深沉的看了一眼这位和尚:“您就是之前云游天下,给我信件的了禅大师?”
了禅淡然:“施主多方寻找,可见心诚。”
凌书墨深沉的看了一眼白豌:“大师,这个人就是当年的韩妙染。您信中说,他六年前曾在此小住过…”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眼中多了一抹黯淡。
身旁人悻悻的看着他俩:“哦,我在这里小住过?那我在做什么?”
了禅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画,而是和蔼道:“施主怎会说这画没有画完?”
白豌托腮:“不知道,直觉吧。这画很是凄凉!就像赴死!”
“缘何说是赴死?”了禅继续问。
“我没说错啊!这红衣男子明明就没有画完,你家乘马车不上马拴的?而且下面火把都是蓝色的,哪里像成佛了!满面悲伤,他那样子分明是在哭丧。”
白豌言之凿凿,将壁画一个接着一个指着说道。
闻言,周围人不禁侧目,几人眼看着有些闹腾,他才住口。
“施主悲悯,作画人的确是在赴死之前作出该画。”了禅大师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