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由于目前凌书墨右手胳膊和右腿伤严重,所以不得不休息一夜再出发。
他们将其暂时安排进宋远山的马车上,而几个护卫则两两坐上了马匹上。
一行人打算朝着距离最近的郑州城州府赶路。
凌书墨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逃亡颠簸,已经显得有些羸弱了。面色虽然说不上苍白,但是也真的没有太多血色。
于是,白豌自告奋勇的想要将其抱进马车里。
结果,因为抱不动,导致凌书墨直接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
本来身体就还没恢复好的人,这下不由得嘴里发出一丝丝的呜咽。
众位护卫瞪着这人。
这痞子莫不是来添乱的?
“我……我……我……”
说了三个我,他也没说到重点上。
他是个痞子,又不是大力士。
细胳膊细腿的,耍诈打群架还行。
一大活人,他居然是半点都抱不起来。
当真是丢人。
只是,没想到凌书墨竟然没有怪他的样子,居然自己拄着临时的木头当拐杖站了起来。
白豌尴尬的看着凌书墨起了身,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没用的鹌鹑。
对面人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袖,幽幽道了句:“我又没有怪你,你扶我上去!可好?”
这声音,比豆腐坊隔壁家阿牛的娘亲说的还要温柔。
于是,白豌扶着胳膊有伤的凌书墨上了马车,狭窄的空间似乎让人觉得有些紧张。
他看着眼前这个膝盖一个醒目血痕的男子,布衣褴褛,一身狼狈,面上却依旧淡然。
他被敌国扣留,逃出重围,逃回国内。
不论哪一项都算的上惊人的事件。
除了那次看他作画外,从未见过他大怒,大笑,大喜,或者大悲。仿佛世间一切都平淡如水。
连他刚才那样的行为,都能不在意。
脾气是真的好。
“阿白,你没有事要问我吗?”身旁的凌书墨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本该温和的,却有些坚韧的魄力隐含在其中。
“那个……”白豌笑的极为勉强,“当朝礼部尚书,大赢画院三圣的凌大人。小人可不敢造次!”
深知这人是在故意调侃自己,凌书墨不由为之一笑,然后凝着眉看着坐上马车这人。
“其实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他轻声道。
“我知道……”白豌敛起笑容。
“我说我与你过去不相熟其实是有原因的。”凌书墨经历了生死一遭,思索着是否告诉此人真相。
“我知道……”白豌突然正色。
“如果你们是为我好的话,我愿意等到你们觉得合适的时候再告诉我!”
说罢,他笑了,却面如沉水。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算是有点想开了。
当下,比过去更重要。
凌书墨静静的看着他笑,默然。
“你是怎么看出我的字的?”此时,凌书墨眼里浮现出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字是他胳膊受伤后,阿砚写的。
阿砚跟了他多年,字画耳濡目染之下模仿,倒也算能仿个形。
白豌拂了拂这人肩头碎发,手指触及之处刚好是这人肩上微微裂开的伤口。他的眉头突然一皱,眼中黯淡。
而凌书墨竟然也没有躲开,反倒是继续看着这人。
“你的撇和别人写的撇不一样。”白豌道。
凌书墨诚心一问:“哪里不一样。”
这痞子一脸乐:“没有你本人写的好看呗!你的字我可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话至真至诚,发自肺腑,让人不禁动容。
此时,马车外已然入了冬,雪飞漫天。雪柔儿们洋洋洒洒的落在树上,叶上,马车上。
冷清,落寞,凄艳。
白豌看着旁边这人,从刚才开始就静静地坐着,微垂眼眸,长长睫毛似乎遮住这人心中思虑。
看得出,他眼中有一点阴影。
凌书墨屏住呼吸,下意识道了句:
“如果当时在白云城,我没有去玄璃国。又或者去了玄璃后,我不幸客死异乡!怕是不会如今这般,坐在车上看这雪景。”
“那不可能!”白豌看着他,笑笑,“你不会不去的。要是我的小弟们在别的地盘和别人有冲突,哪怕知道可能会被打死,我也会去!”
这话比喻的相当恰当。
白豌他不仅会去,还会抄家伙,拿干粮,做好去牢房蹲几个月的打架斗殴之罪的准备。
所谓义这个字,多大点事儿!
不过,他自觉说这种事情没有意义,自己一个痞子压根也不会参与到什么国家大事,民生百姓上。
只觉得大赢有子辰兄弟这样的好官,应该算得上一件好事。
自己这个痞子能懂一二,不过是因为他便是那底层的百姓而已。
看着这凌书墨穿着衣服样式如此破败的衣服,头冠也没有,发带也没有。平静的面上神情,除了微微一笑外也没有更多的变化。
倒是更加衬的这人遗世独立。
当兄弟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