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豌说话太过犀利,宋竹青面上挂不住。
他眉目有些尴尬,拄着拐杖朝前走接过了宋远山手中拿的卷轴,侧身对洛文祺问道:
“居士,老夫知道你与凌大人私交甚好。您不妨看看这字迹真伪?”
洛文祺胡子一颤,万般不情愿的接过卷轴。
要比起认出子辰兄的字,这世间还有谁比的上韩妙染啊!哪怕失忆了竟还认得出!
“呐,这字的确是假的。”洛文祺也很快就发现了这幅字的蹩脚之处。
认识一个人的字迹只要看笔风,力度,还有惯常的方向。
很多人可以模仿笔风,但是却无法模仿出一摸一样的方向和力度,因为每个人的腕力是完全不一样的。
当然,身边这人至多凭借的是感觉而已。
“我看……这印章却像是真的……”洛文祺小声道。
接着,宋竹青瞪住宋远山:“山儿,你这字哪里得来的?”
只见宋远山狠狠咽了口唾沫,弱气道:
“这是儿子从清风山的一个马夫那里买到的。那人说他认识凌大人!我看这字也和往日父亲挂在书房的差不多,还有印鉴就……”
“够了!一个马夫怎么会认识凌大人!又怎会随意给你墨宝!”宋竹青觉着这实在算是个笑话,“不要在此丢人现眼!”
宋远山恶狠狠的瞪了白豌一眼,看的人心里发毛。
不过,白豌却是没有在意此人目光,而是十分谨慎的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洛文祺:
“小洛洛,你肯定这印章是真的吗?”
洛文祺握着这卷轴,沉思了片刻:
“呐,子辰兄的印鉴曾经不慎摔坏过一个角,伪造者不会那么巧合也有。况且此为证实身份的重要之物,他绝不可能给他人用于假字画冒充自己。”
白豌眯了眯眼。
这话说的,也就是说子辰兄!也就是这个什么礼部尚书凌书墨的印鉴被迫遗失,还成了他人冒充之物。
他沉思片刻,脑中顿时千万缕银线互相交缠。
于是,白豌问道:“这清风山在何处?这马夫还找的到吗?”
宋远山又瞪了他一眼,不愿回答。但刚一抬眼便被宋竹青威严双目震的不得不嘟哝开口。
“那清风山在白云城和郑州交界之处,我去寻访画师路上遇到那马夫,我……本来是看他有些卷轴…以为他是私卖名家字画的……”
声音越来越小。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贪图便宜?
看着所有人都在看热闹,宋竹青觉得有些臊的慌。他连忙摆了摆手,将这弄虚作假的儿子挥退了下去。
“没点眼力劲儿,你还是呆在房里别出来好了!”他道。
白豌看着这人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下去,十分了然的拍拍这宋远山的肩头。
“兄弟,我懂。其实你为了省钱买假字画不丢人,就是老爹生辰来这么一招,有点儿太抠了!”他道。
你懂什么!
这话仿佛刀子一样扎人。
宋远山嫌弃的甩开这人拍自己肩头的手,哼了一声便走向一旁。
白豌愕然的苦笑,其实他是真的觉得不丢人啊!
然后,众人像是故意忘记刚才那场闹剧一般,又开始拱手敬酒,互相嘘寒问暖起来。
宋竹青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装作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很尴尬的继续进行寿宴。
最终,整个寿宴算是即兴而来,八卦而归。
出了宋府的各位都在交头接耳,他们似乎忘记了这次寿宴的主角明明是齐荼画师那幅折腾了几十个画师的《将军秋猎图》。
只记得宋远山投机耍滑,找个马夫买了凌书墨的假墨宝给自己亲爹贺寿,还当朝被拆穿。
此时,洛文祺带来的几个画生和下人也都循着马车,一个个向回赶。
白豌特地和洛文祺坐进一个马车,他面上似笑非笑,眼神犀利,盯的人实在是手足无措。
“呐,你能别这么看着我吗?”洛文祺忍不住道。
这同样的问题,换个人换个场景显得尤为滑稽。
只见白豌勾起唇,扬起下巴:“小洛洛,这临安居士?前画师书圣?当朝礼部尚书凌书墨?子辰兄?嗯——”
最后一声,还特地升高了音调。
这连续的疑问,怕不是问而是肯定了。
洛文祺把心一横,猛的闭眼道:“子辰兄名叫凌书墨,的确就是当朝礼部尚书!”
“哦 ,知道了!”白豌轻飘飘的应了声。
见这人似乎没有更大的反应,洛文祺问道:“你不怪我们瞒着你?”
白豌笑道:“你们又没有害过我,还帮过我。不过是隐瞒身份,又不算什么。谁还没说过一两个谎?”
“那你不问你的真实身份和身世了吗?”洛文祺又问。
“我问,你们就会告诉吗?”白豌的一口小白牙笑的欢畅。
“既然你们不会害我,那我以前肯定是你们的朋友兄弟。等你们想要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这话,白豌说的相当有底气。
既然洛文祺和凌书墨分别是大赢画院的三圣之一,算是显贵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