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幽幽。
夜里,白豌在兰园侧房睡下,他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好的被子和床榻。
整个房间墨色淡雅,皆是墨色帷帐。桌上文房四宝,屏风挂画,都是墨荷图案。端的是处处文雅,件件高节。
尤其桌上还有墨色檀香,刻着莲花印记,烟雾袅袅。
这种地方,哪里像是下人做工的房间,分明是要给人考状元的上等雅间。
“这可是百日轩的云锦啊!二十两一匹!洒家真是有福了!”
白豌看着这摆件帷帐,十分欣喜。
他不止一次幻想自己发了财,娶媳妇便置办这种新房。
阿砚无奈的摇头。
大人让他前一天花了一整天改的,可累死了。
“这白糖糕真是不错!”白豌一口便要将其塞进嘴里,又谨慎道,“我……可以吃的吧?”
“可以!”阿砚撇嘴。
他清早就被大人叫去排队买白糖糕了,说出去谁信?
看着这些每一个都戳中自己喜好的物件,白豌突然贴近阿砚身边。
他眼神蓦然阴沉,带着点拷问的意味,道:
“这么了解我的喜好?那你是五年前见过我吗?”
阿砚面色一变,也是斩钉截铁道:“没有,我是三年前才跟着主人的。”
白豌的目光还是依旧不信。
寻常人怎么可能对一个外人什么喜好都那么了解。
巧合?鬼才信!
入夜。
白豌他几乎是一倒下就辗转反侧,眯着眼睡下,意识却十分清明。
凌书墨则站在窗前,悄然将其忘记关上的窗户放下,便走出门外。看着那人似乎睡去,他深邃的目光才终于暗淡下去。
床榻上的某人感觉到那关门声,赫然睁眼。
于是,他蹑手蹑脚的起了身,悄然跟在凌书墨的身后。
白豌眼睁睁看着凌书墨没有回房,而是去了书房,他一个侧身趴在了窗口,向里看去。
青衣男子回到书房里,只是看着悬挂正中的那幅《霜林》,忍不住叹息。
窗外人很是奇怪,这幅画那么特别吗?竟然白天晚上的都在看。
正在诧异时,他发现凌书墨竟然提笔写些什么,而且表情严肃,十分认真。
“他在写什么呢?”白豌心中嘀咕。
不过就算他看到那纸张,想必也一个字都不认识。
“吩咐厨房,以后按照这个方子熬药,再配做成药膳。”凌书墨将纸张随手递给小厮。
只见小厮接过纸张,却突然皱眉,小声道:“主人,这些药很难寻啊!”
凌书墨却是颔首,好半天才幽幽道:“那先在白云城里找,实在难寻的你就去找阿砚吧!”
虽说这药不一定有效果,但是多少可以试试。至少此人在兰园之时,可以看看效果。
窗外的白豌听不出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一个劲儿的贴上门前。
“啪”的一声。
某人撞上了窗框。
这可糟糕了!
白豌吓得赶紧跑走,那月色下狼狈的模样,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大人,是白豌在偷听。”
阿砚从房梁上跳下,说道。
凌书墨轻轻抚了一下画作,然后蓦然闭眼。
“随他去吧!”
“大人,万一他每次都来偷听。坏了大事怎么办?”阿砚十分担忧。
凌书墨却是笑了:“堵不如疏,他早晚会知道的。何况,若是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也会想要探查一番的。”
一旁人十分不解:“大人,恕阿砚犯上了。之前一直没有问过您,您和这白豌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处处为他伤神?”
凌书墨继续看着那幅《霜林》,想起那人说的等死二字,唏嘘不已。
“阿砚,你知道伯牙子期吗?”
声音很轻,却仿佛饱含多年沧桑。
阿砚沉思道:“传闻他们互为知己,子期死,伯牙摔琴。”
此时,凌书墨却是拿出一支毛笔,赭石笔杆刻着一朵莲花。
仔细看去,这笔中间却有一处极为明显的断裂痕迹。
“我也曾为知己折笔,断丹青。他是我在这世间,除了父亲和恩师外。唯一佩服的人。”
身旁人不禁怔住了,他从未见过大人如此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