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行用舌尖抵了抵口腔内壁的伤口,随后竟然是笑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做出了离开的决定,他此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又或者是因为被发现了,悬着的那块石头落了地,他反而有种解脱的快感。
陆衍行的笑让陆夫人更加愤怒,她气到极致,再次扬起手来扇他一个耳光。
陆衍行这次原本可以躲开的,但他没有躲,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任她扇着,仿佛被打的人根本不是他。
“败坏家风的东西!”陆夫人鄙夷地看着他。
陆衍行对于这样的说辞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是有些麻木的,或许是因为早就清醒地知道自己不是被父母偏爱的那个吧。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开始的?”陆夫人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咄咄逼人地问:“她之前肚子里那个野种是不是你的?”
陆衍行并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说:“你现在动不了她。”
幸好周清梵和祝璞玉是好朋友。
幸好陆夫人是利益至上的人,陆衍行可以笃定,她绝不会为了找周清梵算账而去得罪祝璞玉、乃至是温家。
所以他才会是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至于他自己。
无所谓了。
三十年都没有得到所谓的亲情,他早就应该放弃了。
无论他怎么做,陆夫人都不会像对陆巡止那样对他,而他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做工具人了。
“那是你哥的女人!”陆夫人看着陆衍行,眼底的厌恶清晰可见,“不
知廉耻。”
“他已经死了。”陆衍行看到陆夫人情绪失控的模样,反而更平静了,他仿佛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产生了一种报复的快感,在她的伤口上反复鞭挞,“您再想,他都回不来了。”
“这叫什么,命中注定么。”陆衍行若有所思,“或许他在得病的那一年就该死了,是你们硬要再生一个救他。”
“你这个混账东西。”陆夫人被戳中了痛处,精心维持的风度几乎消失全无,“当初就应该把你送走。”
“为什么不呢?”陆衍行笑,“您不会以为我很想做你们的儿子吧?”
他们总是很肤浅地觉得,陆家是豪门,让他留下来,他应该感恩戴德,却从来没想过他想不想留——
……
温敬斯带着祝璞玉来到楼上找周清梵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陆夫人和陆衍行母子二人对峙的画面。
陆衍行一侧的脸上有个巴掌印,微微肿了,眼眶也是红的,但他嘴角挂着笑。
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诡异。
陆夫人则是一脸厌恶地看着他,仿佛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
祝璞玉简直不敢相信,那是一个母亲看亲生儿子的眼神。
而陆夫人出现在这里代表着什么,祝璞玉和温敬斯都再清楚不过。
祝璞玉和温敬斯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人便走了上去。
温敬斯停在陆夫人身边,对她说:“袁姨,今天是我的场子,你和衍行之间有什么矛盾,可否等结束了再处理?”
陆
夫人看见温敬斯和祝璞玉出现之后,理智稍微回来了一些。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虽然看温敬斯和祝璞玉的模样应该很早就知道这事儿了,但陆夫人也没打算在他们面前闹。
她看了一眼陆衍行,命令了一句:“今晚你回老宅。”
留下这句话,陆夫人便转身走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祝璞玉才朝陆衍行开口:“清梵呢?”
陆衍行将手里的房卡递给了祝璞玉,指了指旁边的门。
祝璞玉接过房卡刷卡进了门,门开了一条缝之后很快被关上,陆衍行甚至来不及往里头看一眼。
温敬斯将手搭上陆衍行的肩膀,看了看他脸上的伤:“需不需要找个医生过来?”
“不用。”陆衍行摇头。
他往外看了一眼,问他:“你带烟了么?”
——
祝璞玉进入房间的时候,周清梵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看到祝璞玉的时候,她的眼神还是木讷的,显然没有从刚刚的发生的事情里抽离出来。
祝璞玉走到周清梵身边坐下来,她动了动嘴唇,正想问问题的时候,周清梵忽然开口了。
她问:“陆衍行怎么样了?”
“被陆夫人扇了耳光。”祝璞玉说,“不过刚才敬斯过来之后,陆夫人先走了,让陆衍行晚上回老宅。”
祝璞玉将刚才的情况给周清梵复述了一遍,然后问她:“陆夫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周清梵摇了摇头,脸色依旧是苍白的,说话的
时候有些无力,“陆衍行把我推进来了。”
祝璞玉听到这里暂时松了一口气,还算陆衍行有些担当。
“有我在,不会让她把你怎么样的。”祝璞玉搂住周清梵的肩膀轻轻拍着,“你就安心。”
周清梵没有回应,眼睛看着脚下的地毯,瞳孔有些涣散。
刚刚陆衍行和陆夫人在门外的争吵,她是听见了的。
隔着一扇门,加上四周太过安静,一字一句都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