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开干裂的嘴唇哑然一笑,顺从的将手臂往他唇边凑了一凑。
“你想要?好,那就给你。”
就在她做出选择的第一时间,她的主动仿佛一道魔咒,凝住了他眼眸中弥散的兽气。
触电般的放开她的手臂向后撤了半步,他不解的瞪起眼睛,来回打量眼前的猎物,企图猜测她的真实意图。
他审视着她,那眼神带着掘地三尺的决心,硬要从她的笑容中分离出其他,哪怕只是一丝恐惧,或者一点不甘,他就能放下心肠,心安理得的享受这眼前的美食。
可她只是笑着,笑着伸出手,笑着求他来取。
恐惧没有为他捕获猎物,反倒是一击背刺伤了他自己。他猛地抱住头,发出沉闷的吼叫。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扬起额首,一遍遍的撞向那透明的石壁。
她岂能忍心看着他如此自毁?几步赶上,一把自他身后抱住他腰:“住手,住手,不要伤害自己!”
他双手压着冰冷的石壁,将额头紧紧顶在上面,难耐的呻吟出声。
她颤抖着想要牵住他的手,可才一碰到他的手背,石壁外的碧灵就澎湃着躁动起来!
于此同时,一声急促的笛怨穿过重重叠叠的碧灵,精灵般刁钻的跳在他的耳膜之上,刺痛着他本就快要炸裂的脑仁,令他的心再度陷入混沌!
他邪恶的大声笑着,撕开胸前衣襟,露出上身那盘桓可怖的紫青色伤痕,反手一掌重重的打在了她的心口!
她如同断线纸鸢般飞了出去,跌落在几丈之外,腥甜的血气堵住了她的心管,她神智渐渐昏沉,手指斜斜插入泥土之中,宛若一朵在风暴中想要扎根峭壁的小花。她很想支撑到最后一刻,但风暴实在太猛烈了,而她的根却又太瘦弱……
还未消化掉前一股风暴,下一场又再度袭来。剧痛之下,她无力睁眼,只能凭借本能,狠狠的抓住她所能抓住的所有一切——泥土。她能抓住的只有手底的泥土。
泥土很湿,很松,虽然表面冰冷,但当她触碰到更深处,却感受到了一丝隐约的温暖。
这温暖的质感仿佛有些熟悉,她忍不住向下探去,只觉探的越深,便越有安全感。
仿佛是对她无力反击的嘲讽,笛声也不再催促。恍惚中,她隐约听到一句劝诫:“别硬撑了,身边的人都不在了,独自强撑下去又能如何呢?”
这句话就像是一声警钟,骤然间敲醒了她渐渐沉迷的理智!
一时间,无数不同的声浪纷至沓来——
她仿佛听到龙今月笑嘻嘻的叫她姑姑。
她仿佛听到穆瞳气呼呼的骂她傻瓜。
她仿佛听到李厘死心裂肺的找着常小宝。
她仿佛听到薛悦掩唇轻笑着唤她妹妹。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人在呼唤着她的名字——菱绡、神夜来、程澈、陆徵、神照熙、龙京一、龙珩、白树……
在这重重叠叠的声浪中,有两个声音,是她听得最清楚的——
“请你去做一个有责任、有力量的人,带领我们一起走向更远的地方,好吗?”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她还有很多事没有陪着他们一起做,很多风景没有带着他们一起看,还有好多好多想说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给他们听……她不要死,她不能死,她绝不会死!
恍惚中,她仿佛重新升了起来,像一阵春风,毫无重量,却又无处不在……她飘飘荡荡的附在空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杨一钊,不顾一切的冲过去,用无形的手臂抱住了他!
一道红光自她眉心破体直出,如同初升的第一缕阳光,向着他心口的方向激射而去!
耀目的红光刚一碰到他胸口那紫青色的魔鬼之花,就像是雪碰到了炭,露遇到了海,毫无声息的融了进去!
只听杨一钊一声惨呼,双手紧紧抓住心口,神情恐怖,指尖发力,掐住了那多魔鬼花,狠狠向外一翻!
扑通一声,他颓然坐倒在地,无数汗水自他额首岑岑而下,将他的额发尽数打湿成千丝万缕。然而,在那狼狈的额发之后露出的再也不是那双残暴的兽目,而是他杨一钊最本真的眼眸。
他似乎脱了力,虚弱的挪到同样倒在地上的小叶子身旁,伸手将她捞起搂在怀里。他犹自喘息不止,但声音亦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回来了。你做到了。”
小叶子艰难而欣慰的一笑,伏在他的胸前,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在他们二人的头顶,两道亮红色的光芒如同比翼鸟般彼此萦绕,盘桓不止。
石壁外,神凌月怔怔的捏住手中的玉笛,半晌无语。
那两道亮红色的光芒,正是她没日没夜梦魇中最后的救赎——杀意生!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唉,算了。”她叹息一声,刚要发动机关放二人出来,忽然听得身后一声巨响,犹如平地惊雷,将多年沉默的地宫骤然惊醒!
神凌月预感不好,慌忙转身,奔到高处遥遥望去——
只见数不尽的碧灵自灵树谷中爆发而出,如同扑天盖日的绿云,倾盖般的漫上黄泉峰来!碧灵过处,山崩地裂!无数岩浆混合着水脉喷射出来,将坚不可摧的黄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