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钊带着小叶子外婆的牌位回到离人阁中,本想将牌位放回书架隔层,刚一放进去,便察觉到牌位底座不稳,这才发现原来缺了一角。杨一钊拿起锋刃削平缺角,拿了一块合适大小的玉石镇纸将它垫平,又诚心拜谒了几下,这才收起削下来的边角料放入荷包,转身前往萤霞居。 到了萤霞居,他第一个找到李厘。当时李厘正给薛悦换药,见他急匆匆而来,颇为意外。杨一钊向他出示了牌位的边角料,问道:“你可知小叶子外婆的身世?” “这……”李厘仔细回忆良久,摇摇头道,“我年纪小,对她外婆这样年高德劭之人所知不多。只不过大家住在同一个村里,常有碰到罢了。” “她相貌如何?年纪多大?平时如何过活?可有什么异于常人的举动吗?” 李厘又想了想,道:“大概四五十岁吧……具体年龄我真不知道。至于长相……我只记得她生得个子小小的,虽然年岁已达迟暮,却依然肤白貌美,想来年轻之时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平时她做些茶点贩售赖以为生,其余和村民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没见有什么不寻常的。”他忽然想到什么,哦了一声,道:“哦对了,最不寻常的大概就是她做茶点的配方了。别人家做茶点也就是用些米面油糖,只有她家的茶点不同,会用到乡间的许多草药。大概和药膳之类的东西差不多。也正因如此,吃起来也别有特色。” 杨一钊将昔日小叶子精研草药之学的事情,以及昨夜牌位之谜与李厘薛悦说了。 薛悦听了倒也不诧异:“这些药膳配方,应该都是小叶子的外婆传给小叶子的。如此一来,小叶子懂些草药之学,也不奇怪。” “若是只懂几个药膳方子,倒也不稀奇。” 杨一钊一回首,却见神夜来推门而入,又道:“若真是几个配方,我倒也觉得合情合理。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可是发现她对巫医之学所知不少。对养虫弄蛊她可能不太懂,但若是说起草药来,小叶子所懂的只怕早就超过一般的江湖中人。就连我从小精研草药学,也会有时候跟不上她的思路。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觉得小叶子的外婆一定有点问题。” 杨一钊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即面向李厘沉声道:“正因如此,我才想邀请你和我一道回一趟念妃村,咱们得查清楚外婆的身份。虽然村里人都不在了,但小叶子外婆的坟墓却一定还在那里,咱们去看看,说不定能得到些意外之喜。” “我也认为你们是时候去一趟念妃村了。当年你们相见,就是因为念妃村中曾传出有关碧灵的讯息,这才引得江湖中人纷纷聚集于此。虽然现在还没证据,但也说不好小叶子的外婆和碧灵之间是否有什么牵扯……还是查清楚为妙。”薛悦赞同道,她见李厘似有犹疑之意,便伸手拉住李厘的手,抚慰道,“我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还有夜来在这里,你们只管放心去。越早查知,就越能占据主动,对咱们就越有利。” 李厘见她如此支持,便也放了心,道:“那……咱们即刻动身,去念妃村一探究竟。” 二人简要收拾了一下行装,便策马向念妃村而去。经过数日路上盘桓,二人再度来到念妃村的村口。 念妃村还如离开之时那般,经过天忍教的血腥暴行之后,处处断井残垣,透着无限凄凉。忆起那时满村被屠的惨状,李厘眼眶微红。杨一钊不忍心见他难过,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咱们去拜祭一下伯父伯母吧。” 在来时的路上,杨一钊已将任青眉身世之谜说与李厘。来到父母坟前,李厘拔出天雪寂将坟头前的杂草尽数除去,又清扫了墓碑,这才拿出祭品摆好,跪了下去。念及父母生前对自己的养育照顾,李厘只觉世事无常,心中悔恨交织,忍不住流下了两行愧疚的泪水,纳头深深拜了下去。 “爹,娘,孩儿不孝,这么久才来看你们……” 杨一钊跪在一边默默的帮李厘化着纸钱,见他哭得难过,心中也十分哀伤。李厘将事件过往与父母絮絮说了,方才道:“……爹,娘,孩儿再不是原来那个只知道要糖吃的小孩子了,也学着在自己照顾自己。你们且放心吧。孩儿有幸,能遇到悦儿这样的好姑娘愿意陪伴在孩儿身边,生死与共。请二老放心,无论世事如何,孩儿和悦儿一定会守望相助,共同面对每一件考验。也请二老保佑孩儿早日杀了任青眉,报得弑父杀母的大仇。” 祷告完毕,李厘将杯中祭酒洒在坟前,又拜了三拜,抹干眼泪,这才起身。 “走,我带你去小叶子外婆的坟墓。” 二人策马在念妃村畔缓缓行进,不多时,便来到后山小溪边的破屋之后。远远望去,一座坟头孤单单的立在田野之间,好不清寂。 李厘指着那座坟头,轻声道:“那就是小叶子外婆的……” 话未说完,李厘便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