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点头:“虽然可替代性很强,可如果没有他们,便也没有这固若金汤的边防。”
紫颜道:”也就是说,只要云中城众弟子牢牢守在云中城,便能维持与燕金的南北相持,是也不是?“
红叶想了想:“如果后援循环维持得当的话,仅固守是没有问题的。”
紫颜道:“云中城边防的后援体系是由什么组成的?它们分别占据的比例是多少?”
红叶道:“国家调拨军费,以及各路仁人志士资助。还有些自带的田产收入……前两项是大头,第三项属于灵活资产,就像是私房钱,可应急,但不能持久。”
紫颜道:“所以只要前两项不出问题,云中城便能维持运作,边防便能维持,南岸的昭胤民众便能拥有安全屏障以便顺利的从事生产。对吗?”
红叶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紫颜问道:“你曾经身为近侍,可曾看过天王帮的账簿?天王帮四个分舵,谁的花销最多?”
红叶一怔:“这倒没有看过。”
紫颜一笑:“告诉你吧。花销最大的不是人最多的云中城,而是创世楼、离人阁和锋锐营。你说过,云中城的弟子数远超其他三个分舵之和,但其他三个分舵的开支则是云中城的倍数还不止。特别是离人阁——寥寥数人的体制,但花销如流水——你说学术和武功于边防来说是锦上添花,可当锦上添花的东西消耗反而比基础更多,又是为什么?”
红叶想了想,道:“锋锐营研发和制造军器,还负责军中医药补给……花钱多些是情理之中。创世楼负责军粮发放还有基出设施的建造——花钱也有名目。离人阁……”她有点卡壳,想起当年杨一钊初相识之时便豪掷金钱,随便出手就是大手笔的举世奇珍,再加上那小院私产一变卖便能负担部分军费——她不由得愣住了。
一个负责往来情报的机构而已,为何会如此富庶?
“看来你有点领悟了。”紫颜一笑,“离人阁的情报范围可不止只有军务。你的杨一钊混迹秦楼楚馆也不只为贪恋美色。现在你能理解,为什么萧昀汐明知任青眉与杨一钊的秘闻却任由它存在——因为杨家不止一个杨一钊。杨家治下的离人阁是整个天王帮里最懂接近高层和财团的那条纽带,它既服务于天王帮,也服务于其它的势力。托人办事是要花钱的,只要办好了事,也是可以挣钱的。你来我往,互相照应,才是朋友,只有这样,才会牢牢绑定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
不必再深入说下去了。红叶已经明白了紫颜的意思:“所以……所以……”她忽然目露精光,眼神骤然凌厉起来。
“你对政权运作还不够了解。想要赢,光懂打仗可不够。”紫颜悠闲的将手指放在茶杯口一圈圈的磨转,“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大不了抢过来嘛。杀富济贫,一贯的江湖作风,也是最能被民众所称道的做派。可银子散给不懂用钱的人,连个响都听不到就被花没了,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说真的,在你红腰军治下几万人里若能找出二十个会挣钱、懂敛财、通人情的人,你也不必为那点子军粮苦苦费力做梦找什么李王陵了。”
“您是让我包容他们?可是他们的存在损害了民众的利益不是么?钱不是凭空来的。您也同情过那些因为权斗死去的可怜人——您刚刚也在为娜仁的死亡喊冤,不是么?”
紫颜收起笑容:“确实,我为她不值,因为她本不需要牺牲。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人力总力有不逮,只要是自己的选择,即使死也有其意义——说白了,那是娜仁在用自己的命为你擦屁股。不光为你,还为萧昀汐,为穆瞳,为李厘……为你们红腰军高层的每一个人。你和李厘出身草莽只知道劫富济贫,穆瞳虽懂门阀利益却不屑与之为伍,萧昀汐则太浅薄自负——可你们改不了一个钱权掌握在那群人手里的事实。你们把城里的贵族当傻子当钱袋子,城里的贵族就把你们当靶子当仇敌。鸡生蛋蛋生鸡,东岸点火西岸亮,谁又能完全活在纯白的世界里?”
“所以您才会说——昀汐这些年来一直没有顿悟——”
“自出了千真观,萧昀汐确实一心扑在仕途上,好像长袖善舞的样子。为升迁,他频会高官,学才艺,下饭局,累积人脉。为夺势,他联姻任氏,探虚实,设计谋,排挤同僚。为任务,纵然亲眼看到满村被屠都能隐忍不发,如此铁石心肠,转眼又亲切如春风,在众人面前大谈忠君爱民……他确实是一个素质良好的政客,但他不懂——真正的同盟来不是靠利益置换得来的。他只看到自己在交易,却理解不了筹码也有存在的价值,这是他的局限。他从没有走进那群人心里。那群人确有巨蠹的一面,可也是实实在在在付出。”
“可他们付出是为了攫取更大的利益,他们的得利会牺牲他人,出发点是自私的,不是么?”红叶道。
“谁不是呢?谁能说自己没有所求呢?你能吗?如果说,光明磊落是白,弱肉强食是黑,那它们的交界线就是你作为首领所应该控制的灰色地带。不能因为所谓的道德去放弃人性,也不该纵容追逐利益而放任规则的堕落,你既得是白,又得是黑,要把自己一分为二,又能合二为一,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