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谢府各院到了要水的时刻。
主子们有要沐浴的、有要洗脸净手的,在冬日里能有源源不断的热水,不是容易的事,并不是什么人家都能承担的。
安享舒适的主子们,哪里知道热水是需要人时刻在灶房中烧着火,炉子上温着水,随时需要随时就要送去。
三九寒天还好,这差事还可以以此取暖,到了夏天了,可就没人愿意做了。
守在火堆炉灶前,热的人汗如雨下,主子要水了,还得一遍遍拎着沉重的水桶送到门口,折腾一次,一身就都被汗浸透了,黏腻难受。
这种活,有能力有关系的丫头和小厮能躲就都躲了,躲不过的,比如霜华。
自从谢檀走后,霜华就像是一块补丁,哪里有脏活累活,她就在哪里。
按理说十六七岁的姑娘要么该说亲了,要么熬成了说话有些分量的大丫鬟,她却像被人遗忘了似的,还干着那些粗使丫头的活。
每天重复着不同的活计,都是些繁复又沉重的,比如夏日里在灶房烧水。
霜华本就生的清秀可人,这个年纪的姑娘褪去青涩,长出了女人的样子,腰身纤细,胸脯饱满,纵使穿着粗布衣衫,也遮挡不住曼妙的曲线,如同熟透的蜜桃,待人采摘,极为诱人。
夏日炎热,才进去灶房就出了一身汗,薄薄的衣裳浸湿了贴在身上,极为难受。
霜华擦了擦汗,在檀院伺候时日子过得也苦,可到底有人护着,二公子性子冷,其实心肠是热的,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让她受人白眼,那时她做什么都不觉得苦。
可现在……霜华不知从脸上滴下来的是泪还是汗,她茫然看着跳动的火苗,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忙碌和疲累。
她坐在矮小的凳子上,手肘支在腿上,从后面看去,这个姿势显得腰身曲线尤为曼妙绰约,被汗水浸湿的衣裳贴在身上,从细腰折下来是浑圆饱满的臀部……
门口趴着的人咽了口唾沫,咧开缺了几颗牙齿的嘴。
这丫头真是越长越有样子了,叫人垂涎欲滴,心痒难耐啊……
之前在檀院伺候过,旁人都嫌她不详,竟然没个丫鬟婆子跟她说姑娘到了年龄要在亵衣里穿抹胸,夏日里胸前那两坨软肉就这么晃着……
黄管事的看了看渐晚的天色,脸上流露出一丝迫不及待来。
*
最近监察院很忙,北境那边出了大案子,据说是大皇子带领的北境军路过西宁地界的时候,本是歇息在馆驿,却意外查出了西宁刺史勾结流匪,以匪患为名巧立名目增收“保护税”,百姓苦不堪言,大皇子和折冲将军扣押了西宁刺史,顺藤摸瓜查出一系列苛政,叫人匪夷所思。
与之牵连了一些人,圣上下令监察院详查,谢云霁身为监察院左金都御史,忙的不可开交,有两三日都直接宿在院中。
宋旎欢给他送去了简单的换洗衣物,刚从轿子中下来回到谢府,经过青湖,走到内院,就听见不远处一阵喧闹。
她循声过去,见一群丫鬟婆子围着个圈,叽叽喳喳地说什么的都有。
“这老黄狗死得好啊,恶人有恶报,我看是报的晚了!”
“便宜他了,这么个死法!”
“前天傍晚还看见他了,喝了几两马尿就以为自己是大爷呢,还摸了我两把,这人就该死,祸害!”
围着的丫鬟婆子们义愤填膺地讨论着。
老黄狗就是黄管事的,因为做的事太狗,大家背地里都叫他老黄狗,他具体是管什么事也没人能说的清楚,总之灶房、净房,还有条狼氏来收垃圾都归他管。
这人有个毛病,就是看见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就走不动道,别管是黄花闺女还是少妇,都躲不过他的咸猪手。
谁都盼着他能得些报应,如今突然死了,直叫人拍手称快,丫鬟们一个传一个的都过来看热闹。
“怎么回事?”宋旎欢问。
“老黄狗死啦!”一个小丫鬟兴高采烈道,一回头发现是少夫人,连忙敛了眉间的喜色,“见过少夫人。”
墨兰道:“少夫人问话,上前来回话。”
人群都静了下来,那小丫鬟左顾右盼迟疑着不敢说。
“说呀,谁死了,怎么回事?”宋旎欢见她吞吐,斥道,“快说,你要等等会儿报了官上公堂说么?!”
小丫鬟定了定神,道:“回禀少夫人,黄管事的死了……有人说是他坏事做多了得了报应,也有人说是霜华暗害了他。”
听到霜华这个名字,宋旎欢眉心拢了起来,好生熟悉……脑海中骤然浮现起那个矮小单薄抱着书画出去变卖的小姑娘。
谢檀……她是谢檀的婢女。
人群让出一条路来,宋旎欢望去,看见孤零零站在空地上的霜华。
她个子长高了不少,人也出落的亭亭玉立,脸色发白,显然惊魂未定。
“怎么回事?”宋旎欢向前走了几步,却被人拦住。
墨兰瞟了一眼横躺在地上的死人,道,“少夫人,死人不吉利,别冲撞了您。奴婢已让人过去叫管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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