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扬扬的大雪,铺天盖地,紫禁城金瓦红墙如今已是银装素裹粉妆玉琢的玲珑世界。漪澜紧紧昭君兜,雪白的风毛暖绒绒的轻扶她的脸,她不由紧紧臂弯,却发现自己怀抱的并不是儿子恕儿,而是给老佛爷贺岁亲手缝的那件墨绿色折枝牡丹花的蜀锦袍子,迈入宫门那第一步,丈夫致深就将她怀里的恕儿接了过去,生怕地滑宫门冷,她若一不留心便会将儿子摔出去一般。
她莞尔一笑,不觉侧目去望行在他身边怀抱恕儿的丈夫致深,高大的身材依旧英挺,足足高出她一头多。
“阿姆~”恕儿如今在咿呀学语的年纪,只能零星地崩出几个词,已是令人惊为神童了。他张开一双手臂要她抱。
“恕儿,天冷路滑,爹爹抱。”致深将恕儿抱紧,把孩子的头侧向身后。
太监引了她们夫妻一路向养心殿而去,清扫得干净的积雪堆去园子一角,游廊上不免湿漉漉的。
“养颐园建好,太后老佛爷原是在那里居住的,可是逢了腊月小年就搬回宫中了。”掌案太监一路卑躬屈膝的在前面引路,漪澜望着这曾经熟悉的景物,心头感慨万千。
进了庭院,立在风雪中,呼啸的
风中忽然送来一阵杀猪般的哭嚎声:“啊,啊,老佛爷饶命,饶命哎呀!”漪澜惊得心头一怵,慌得驻足,致深倒也还从容,将孩子的头枕在自己的肩头,轻轻拍哄。一种不祥的预感,莫不是老佛爷心头不快,得知她夫妻今日来,又杀鸡儆猴的给他们下马威看?
撒花红锦帘子一挑,碎步赶来的是安公公,那橘子皮般褶皱的老脸笑容掬做一团,想起了五姨太的惨死江中尸骨无存,漪澜深深吸口气,忍不住心头的怨恨。这禽兽,果然是祸害活千年。致深的手紧紧的握握她的手,示意她不可露出丝毫怨毒的痕迹。她再次长吸一口气,扮出一脸笑容,随致深一道道一声:“安达吉安。”
“不敢,不敢,周大人这话,奴才可不是……折寿吗。”安公公一脸笑指指暖阁内低声道:“小爷莫急,老佛爷动怒呢。这一早的,哎,触霉头……”
漪澜微蹙眉头,轻声问:“可是宫娥们又在正月里摔了东西?”
“嘿,可比这个糟心呢。”安公公摇头叹气,忽然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哭嚎,“是你贱婢勾引我的,老佛爷饶命,冤枉呀!”
安公公急得跺脚要奔回去,又停了步子摇头
叹气,神秘兮兮地卖好般看看左右无人说,“是郑亲王和福晋在里面,大阿哥在挨家法呢。”
漪澜诧异的眸光仰头望向致深,大阿哥,漪澜是听人提及,自皇上被软禁,摄政王为首的宗亲就做主为圣朝选新君。圣朝的规矩,垂怜听政的只有太后,太皇太后就不可。太后一心要在皇上的宗族兄弟们间选个新君,而摄政王却执意为皇上选个嗣子过继在名下,为圣朝新君。一番争执后,太后势单力薄,加之同洋人屡战屡败,列强入侵来瓜分祖宗江山,割地赔款,惹得民怨沸腾。太后只有退而求个晚年安稳,应了为废君选肆,便是如今的大阿哥。
只是日后的储君,如何被如此不堪的责打,那哭号声一阵阵的传来,沙哑的声音悲痛欲绝。殿外雪地中跪着无数的丫鬟太监,各个瑟瑟发抖。这是在正月年节中,这是怎么了?
“清早起来,一个宫女犯错,老佛爷吩咐拖出去打。没想剥了裤子露出底衣,竟然是大阿哥的……”安公公一语,漪澜一惊。
“这倒也罢,就这么顺藤摸瓜的一查,这大阿哥呀,荒淫无耻呀,宫里的这些女孩子,逢了他能得手的,竟然都染指了。老佛
爷大怒呀,立即传懿旨,吩咐郑亲王和福晋入宫,要废了大阿哥太子之位,另立储君……”
原来如此。
漫天大雪遮天蔽日撒落,不多时郑亲王夫妇从暖阁出来,垂头丧气,灰头土脸,身后的太监架着寸步难行的一个少年,忽然一阵顽皮的北风刮起,掀起少年的袍襟,露出下面赤露的双腿满是血污。
身后紧随的一名太监慌得忙去按下少主的后襟,却触痛了少年的痛处,破口哭骂,“你要死呀!”
“放肆!”郑亲王又气又急跺脚不止,生怕惹来暖阁内老佛爷的暴怒。
“哎呀,偏殿,偏殿去,先把衣衫整好。”安公公忙去吩咐着。
殿内走出了肃宁嬷嬷,冷冷道:“太后口谕,大阿哥悖逆不孝,胆敢怀恨辱骂太后,传杖,再重责二十。”
漪澜心头一寒,低声对身旁的丈夫道:“这可不是伤了性命?”
致深低声叹道:“性命无忧,顶多是残,这是毫不留情面了,”
一阵阴风掠过,直灌脖颈,漪澜一个瑟瑟寒颤,眼见那大阿哥被拖倒在雪地里,肃宁嬷嬷已传太后口谕,吩咐他们入内觐见。
一场意外之变,外面的笞责哭号声犹在耳边,漪澜敢
不惴惴小心?
待进得暖阁,殿内温暖如初,太后老佛爷的声音传来:“总算有点舒心的事儿了,这么快就入京了?”
漪澜随了致深倒地叩拜请安,太后老佛爷忙吩咐平身。
“起来吧,没外人,就不必在乎这虚礼了。呦,这,这就是恕儿吧?”太后的眸光落在致深放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