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的话音未落,忽然一群太监推搡着几名哭喊求饶的太监宫娥出来到庭院里,拖翻就打。那噼里啪啦的竹板打肉的声音刺耳,鬼哭狼嚎的求饶声听得人心颤抖。不过是一时失误没有看守好老佛爷养的一只猫,害得那猫被火燎了爪儿,这些奴婢太监就被打得丢魂落魄。
漪澜侧目不看,慧巧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声道:“老佛爷最是宝贝她养的猫儿,这些奴才也真是疏忽。”
只是漪澜都不忍心看这眼下惨状,皱眉担忧的样子,却见有太监从她们身边走过,有意无意的望向她们。漪澜忙对慧巧说:“难怪她老人家心疼,毕竟是养了这些年的活物。可见老佛爷是个菩萨心肠。”待那太监走远,漪澜才料出老佛爷怕是借题发挥的威慑她们,给她个下马威。漪澜扯扯慧巧的衣袖调皮道,“更何况是老佛爷养了二十余载的猫儿呢。”
慧巧一怔,闻听漪澜调侃的话却噗嗤的破涕为笑。若果然老佛爷连个猫儿都心疼,那致深同她的感情终非一日了。
恰此时,肃宁嬷嬷向她们而来。
漪澜一眼认出了肃宁嬷嬷,不觉心头自然的生出亲近。她是致深的乳母,自幼看着致深长大,她对致深的那份关爱人所尽知的。
“等了一阵子了吧?老佛爷吩咐你们进去呢。”寒暄后,肃宁嬷嬷引了
她们进殿去,一路上简单问过几句,还低声叮嘱说,“老佛爷心情不好,你们自求多福。”
漪澜道过谢,立在帘外听着肃宁嬷嬷痛禀时,一颗心骤然揪紧。
“嗯,进来吧。”老佛爷悠悠的话语,不急不缓,依旧如那力透纸背的笔力般,话音穿帘而过。
帘子一挑,漪澜随着肃宁嬷嬷入内。虽然深知眼前是一场刀光剑影,她须得处处小心不得错说一个字,已为致深夺得一线生机。
还不等看清老佛爷在哪里,漪澜已随了肃宁嬷嬷和慧巧下跪叩头请安,待起身时,太后忽然咳嗽一声道, “你果然好胆量,若是替周怀铭说情,就请回吧,免得本宫动怒!”太后在温手,金盆里泛出烟岚般的热气,飘飘绕绕的,也熏着太后的面颊。她垂个头,安详的模样,似乎窗外奴才们的惨叫声丝毫没有打扰她的兴致。她一身褐色白蝶夹花袄,手在金盆上翻覆着,悠悠地说。
慧巧是个机灵的,笑容可掬的从容上前说:“奴婢们不过是思念太后,特进宫来给太后老佛爷请安。”说罢接过了小太监手中的牙梳,为梳妆台前端坐的老佛爷梳拢头发。
“嗯,巧儿的手艺还如从前一般的,可巧你今儿在,帮本宫染染发吧。”老佛爷左右照照菱花镜道。
“老佛爷就没觉得巧儿的手艺精进了
吗?”慧巧笑了问。
“啐,蹬鼻子就上脸了。”老佛爷笑骂一声,又板起脸道:“若为他求情,休想!”
听了她们几句对答,漪澜那颗高悬的心略略定了定,老佛爷并非她想象的盛怒无法进言。
漪澜笑了近前,接过宫娥手里的香花盒子,一点点的将那花瓣洒去金盆里道:“慧巧姐姐也真是,说好了就来给老佛爷磕个头请安,如何的又提这糟心的事儿?”
“你这丫头果然的鬼,在本宫面前就不必抖机灵。”
漪澜看了太后沉下脸,慧巧的脸色都变了,直对她挤眼。漪澜忙嫣然一笑解围:“奴婢哪里敢?不干奴婢的事儿,也就不去过问了。奴婢同慧巧姐姐不同,奴婢已经拿了总督大人的休书,自此再同周家一无牵扯。”
“哦?”太后猛一回头,不留心挂在慧巧梳子下的头发铲断两根,慌得慧巧就要跪地谢罪,周围的太监宫娥都紧张的跪下。
老佛爷爱惜头发,这断发实属是慧巧的疏忽。漪澜急忙看看慧巧高举的木梳上半白半黑的发,急中生智道:“恭喜老佛爷贺喜老佛爷,这半银半乌的凤发缠绕木梳而下,在扬州就预示了‘华年益寿’。”果然,那两根发是半银半乌的,老佛爷何苦去讨那份不痛快,自然就着漪澜的吉利话笑笑道,“你个鬼丫头!”
老佛
爷接过滚烫的帕子温手,又揉揉手指问漪澜:“周怀铭这是成全你呢。他对你的那份心思呀,别当本宫在宫里,你们那些事儿就不知晓。你们去方中堂府里了?”
漪澜一笑道:“是,一来给方师母请安拜别。此离京城,怕再无机会来京。二来,也是去请方中堂代为开导周总督,毕竟是师徒,教不严师之惰,方中堂教出了学生果然个个出色声名远播呢!”
漪澜和话出口,忽然才自觉失言,这师徒之说,方中堂更是先皇的师傅,先皇也是纵欲乱为得了花柳病才英年早逝。漪澜慌忙跪地谢罪,太后倒是冷笑片刻并无怪罪道:“大行皇帝走得早,养不教,父之过,我这做娘的,也有过,不都怪方太傅。只是,怀铭这孩子……”太后说得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道,“先时在宫里,我就说这个孩子是个有心思的。哪里是那个年龄孩子该有的举止做派?先帝同他最是相好,可惜娶了皇后,疏远了益友,这么的昏天黑地的弄坏了身子。”
太后说到这里痛心的摇摇头,闭目不语。
许久,忽然听到外面通禀方中堂到。漪澜心里一动,如何这般的巧,还是老太后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