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清瘦了许多。”谢安迟疑的声音,眸光却不转瞬的打量漪澜,眸光里满是温煦的笑意。
漪澜点点头,儿时她同谢安哥哥一道玩耍长大。谢安大哥年长她三岁,总戏称她为“小丫头”。
几次被老管家撞见,伸手就一记暴栗敲谢安大哥额头,责怪他无礼。
如今,彼此都长大了,谢安大哥略显成熟,而漪澜已是将为人母。彼此就这么对立在风里,愀然无语,仿佛隔过万水千山在异乡偶遇时,欣喜中总带有物换星移的感慨和落寞。
四下里万籁俱寂,风吹竹叶孤寂的响声,沙沙如雨。
“安大哥如今才名贯京华,听说朝里的老大人几次请他出山为官,他都不肯呢。”小鱼得意地炫耀着。只谢安大哥依旧望着漪澜,安然道:“暴雨摧花,雨过天晴,花会更娇艳。”
漪澜淡然一笑道:“看惯风云,心里无风无雨,眼前就永是晴天。”
谢安一怔,旋即点点头赞许般道:“小姐这番话,听来已是顿悟了禅机。”
二人说着谈着,一路从花园走去,不知不觉中,天色将晚。忽抬头,彼此对视都不觉噗嗤一笑。竟然她二人绕了花园里的沉碧湖边说边走,
不知不觉中竟然绕了沉碧湖走了不知多少圈。就连小鱼在她二人身后都掩口暗笑。漪澜不觉面红,露出些娇羞色,但心里细想,却记不清都谈了些什么话,竟然如此的投机。
傍晚,漪澜依旧在绣楼里用膳,吃了一碗冰糖桂花羹,吃了娘亲手做的灌汤包,倚靠在栏杆旁静静等着斜月升空,星光满天。
“小姐,看看这是什么?”小鱼欢蹦乱跳的进来,压不住小孩子心性,背在身后的手忽然伸出,一个竹节雕得精致的不倒翁猴子就在漪澜眼前的竹桌上摇摇摆摆,那咧开的笑口令漪澜看得不觉掩口一笑,再仔细看,不觉笑得更甚。
漪澜捧起那可爱的不倒翁猴子问小鱼:“是大少爷寻来的?”
小鱼笑了说:“送笑猴给小姐的人,不许小鱼说出姓名的。”
“顾做鬼怪!”漪澜微嗔的一笑,兴趣盎然的摆弄那只不倒翁小猴子,看着它的笑脸灿烂在她眼前一晃一晃的。漪澜也不觉展露笑颜,反是痴愣愣的逗玩这猴子,不知不觉竟然夜色已深。
小鱼去掌烛时对她说:“送猴子给小姐的人,不过是希望小姐如这猴子一样日日开心,笑口常开吧?”
漪澜想,这人
深知她的心境,或是在点醒她,做人要如这不倒翁,无论被如何的搬倒,搬倒得多深,都能自己再次立起,永远不会倒下。这一夜入睡,漪澜便将不倒翁小猴抱在了怀里。
夜里,依然是挥不尽的噩梦,周府的一切一切似乎不休的纠缠她。只是噩梦中,漪澜忽然见到周怀铭挡在她眼前,遮挡了她的去路和眼前所有的光亮。漪澜气愤交加,对他大嚷着:“你还要如何?你折磨得我还不够吗?你滚开!”
漪澜歇斯底里的叫嚷着。就见周怀铭徐徐回身,只是那霎时间惊得漪澜心惊肉跳,他满脸是血,面目痛苦扭曲,胸口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利刃。周怀铭痛苦的望着她,眸光里似有话说,满是血污的大手伸向她,吓得漪澜后退几步。漪澜壮起胆,心想自己并不怕他,怕是周怀铭作恶多端,不知被哪个仇家手刃了。他死了吗?漪澜极力要挣扎起身,身子却无法动弹。
“小姐,小姐,做噩梦了吗?”小鱼跑来推醒漪澜。
漪澜从梦中惊醒,方知是一梦。一身冷汗濡湿衣衫。漪澜吩咐小鱼为她更衣,心里还不免在想,她恨那人已是恨之入骨,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是
她可怜的腹中的孩儿,尚未出生,他的父亲竟然是他母亲恨之入骨的仇人。
晌午,阳光懒懒的,漪澜轻轻拢起绣帘,看着窗外一笼梅树开得独好,雪白的一丛丛,众芳败谢后它在雪中独妍。
小鱼跑进来说:“小姐,小姐,方夫子来了。”
父亲有许多文友,近来又因府里这几日白梅花正盛,三三两两的聚来吟风舞月的弄什么诗社,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了。
“方夫子?哪个方夫子,同我什么相干。”漪澜随口说,头也不回。
小鱼纳罕说:“哎呀小姐,我也不知,只说是那个方夫子,就是那个帝师,听说是周府老爷的好友—方六爷的爹爹,方中堂呀!”
漪澜惊得倏然回头,难以置信,方中堂,如何他来到扬州还登门来?漪澜对方中堂素来敬仰,不想他此刻来了。
“小姐,快去看看吧。可是隆重了,别看方中堂和方六爷青衣小帽不显山不露水的微服而来,就带了一个老仆两匹马。可咱们老爷一听是方中堂,惊喜的连鞋子都顾不得穿,赤个足就迎出去了,府里内外的几重大门都开了,以示隆重呢。老爷请小姐去前堂呢。”
这个小鱼,说话总不如
尺素言语干脆明了。漪澜心里佩服方夫子,也曾在京城有一面之缘,只是深知他此刻来谢府,即便是另有公干顺路而来,也必定同致深相关。想到那个人,心里便不由一阵刺痛,仿佛一块儿陈年未愈的伤疤被人突然揭起,心下只有一阵疼。
漪澜也不更衣,只寻常的一身水墨青衫,挽个垂